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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谢罕走到茶几前,掀开油纸包看了眼:“桂花糕?你什么时候爱吃甜食了?”
“给线人买的。”浔阳秋面不改色,“要取得信任,总得下点本钱。”
谢罕晃了晃手中的纸条,“这事要是真的,记你一功。”
“我也送你一张纸条。”谢罕从袖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轻轻放在黄花梨小几上。纸条边角有些卷曲,像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过。
“北境送来的军马,”谢罕用指尖点了点纸条,“上月该到三千匹,实际只到了一千八。”
浔阳秋正要伸手去拿,谢罕突然按住纸条一角:“赵浩广的小舅子王德海,在兵部管着马政司。”
窗外传来打更声,铜锣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浔阳秋收回手,转而提起茶壶给谢罕续了杯茶。茶水注入杯中,升起一缕白雾,茉莉花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四百匹说是路上病死的,”谢罕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有八百匹说是水土不服,需要调养。”
浔阳秋吹了吹茶水上浮着的茉莉花:“王爷是让我去数马?”
“去查查那八百匹‘水土不服’的马。”谢罕松开按着纸条的手,“听说都拉到赵家新置办的黑水马场去了。”
浔阳秋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黑水马场”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
“明天就去?“浔阳秋把纸条折好塞进袖袋。
谢罕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不急。先把你那卖奶茶的丫头哄好了。”他回头指了指浔阳秋放在茶几上的油纸包,“桂花糕都快凉了。”
浔阳秋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谢罕忽然又说:“对了,马场管事陈三有个嗜好——”他顿了顿,“最爱喝珍珠奶茶。”
浔阳秋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谢谢罕突然笑出声:“去吧,别让你的‘线人’等急了。”
走到楼梯口时,谢罕又叫住他:“对了,那丫头要是问起今晚...“
“她不知道我来过。”浔阳秋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
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谢罕站在窗前,看着浔阳秋的身影匆匆穿过街道,朝着江心月住处的方向赶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街角的灯笼下。
“王爷,”管家刘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件外袍,“您就这么由着浔阳公子和个卖奶茶的丫头来往?”
谢罕接过外袍披在肩上:“浔阳是个明白人。”他走回躺椅边坐下,顺手从果盘里拈起一颗葡萄,“那丫头能让浔阳这般上心,必有过人之处。”
刘量欲言又止,谢罕摆摆手:“两情相悦的男女,我们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将葡萄抛起又接住,“只要浔阳活着,就会永远忠诚于我。这就够了。”
楼下传来侍从收拾茶具的轻微响动。谢罕忽然想起什么,对刘量吩咐道:“明日派人去黑水马场附近盯着,但别惊动任何人。”
“王爷是担心......”
“不是担心,”谢罕将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只是好奇那八百匹‘水土不服’的马,到底病得有多重。”
————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江心月家的小院里。
浔阳秋推开吱呀作响的竹篱笆门,手里提着的油纸包散发出芝麻和桂花的香气。
“哟,秋哥儿来了!”呆六娘正坐在石磨旁择菜,抬头笑道,“手里提着什么好东西?”
浔阳秋晃了晃油纸包:“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还有福满楼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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