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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一人添了一杯。
米铺东家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咂咂嘴,“闻着香,入口却不辣。”然后将一杯喝尽。不多时,酒入脏腑,散发出来,却烧得他胸口滚烫。
他一时没说出话来。
胥姜轻咂了一口,眯眼笑起来,“这酒可不能饮得急了,更不可多饮,要不然过会儿只能让嫂子来接你了。”
说完便给他盛了一碗汤。
米铺东家喝了汤,才将胸口那团火给压下去,“好霸道的酒。”
胡煦见状,捉起酒杯,浅尝了一口,不一会儿脸就红了。
胥姜看着他直笑,赶忙道:“先吃点菜,咱们边吃边喝。”
“好!我可馋了这沙贝好久了!”
三人热腾腾地吃开来,米铺东家活络,胥姜知道得多,胡煦偶尔附和,几个人竟吃得热闹。
米铺东家开了只蟹,只见膏满肉厚,便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这蟹肥,鲜甜。人都说吃蟹要蟹八件,可咱们这些粗人,没那些讲究,就这么吃才痛快。”
胥姜也拿了一只,是只母蟹,沾了酱油来吃,满口生香。
胡煦拿了碟子,用筷子剔出一只,递给胥姜,胥姜微微一怔,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米铺东家见状,笑迷了眼。
吃到末尾,三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胥姜想起继圣书局来,想着胡煦对它应该熟悉,便问:“竹春,你可知道继圣书局什么来头?”
提到继圣书局,胡煦的神情淡了下来,眼里透着几分厌恶。
“继圣书局的东家叫周善才,是户部侍郎周淮的同宗侄儿,这人不善读书,几次科考不中,便死了心往生意上钻。这书局原本也是座小书局,自他接手后,靠着周淮的关系,才越做越大。如今,京城几十间书局,皆为他为尊,并成立了书行。”
“书行?”这倒是稀奇事,有盐行、布行、茶行,第一次听说书行。“京城的书局难道不应该由户部统管么?”
她猛然想起户部侍郎与周善才的叔侄关系,摇头道:“官商勾结,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胡煦恨道:“如今圣上虽治下严明,可也难防此等蝇营狗苟之辈,枉顾王法,图谋私利。”
“哎,虽说现在世道好,可这样的龌龊事,又怎么禁止得完?”米铺东家也叹,“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煦问:“东家为何忽然提起他来?”
胥姜便将今日发现之事告诉给他,“那套《东陵子集》真假参半,作假手段又高明,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胡煦冷哼一声,“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等勾当。只是许多人买到假书,碍于他背后的势力,不敢找他说理罢了。”
他说完沉默片刻,却对胥姜叮嘱道:“东家,这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以免惹来麻烦。”
胥姜喝下最后一杯酒,叹了口气,淡淡道:“再说吧。”
菜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胥姜送二人出门。
坊门已关,胡煦回不去,本想找客栈歇息,米铺东家却热情邀请他去自己家宿夜,顺便给自家儿子讲讲课。
胡煦推脱不掉便应下了。
胥姜见二人搀扶着走远,轻笑出声,忽而一阵北风吹过,门前那棵树像被剃了头似的,树叶哗啦啦掉下大半。
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关门回屋,滚进了暖和绵软的被窝,然后枕着酒意,蒙被大睡。
至于别的事,睡醒再说。
楼宅,睡了一日一夜的楼云春自榻上睁开眼,只觉四周仍旧天旋地转。
他按了按额角,觉得头不那么晕了,才起身唤来值夜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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