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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准对她总是凶巴巴的。
张妈喊她清玉,身边朋友喊她小玉,他永远连名带姓喊陆清玉。
相识近十年,陆清玉就没看过他怜香惜玉的温柔一面。就算把她带回京州,也是不当回事儿的放养态度。
他今天要是没回来,她都怀疑他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但考虑到这人对谁的态度都一视同仁,可他又不会把谁都养起来好多年。她揉了揉被敲的额头,又觉得能宽宏大量地原谅他。
攥着他大衣的小手偷偷摸摸拽住旁边口袋边沿,陆清玉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看他。他身型挺拔凌厉,她比他矮了二十五公分。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英俊的眉眼,高挺鼻骨和微抿的薄唇。
客观来说,她没见过比靳准还好看的异性。
难怪很多时候,他在她这总有各种特例。
比如她不喜欢闻烟味,却能记住靳准最常抽的那几种烟牌。又比如她在外面从不轻易吃亏,却总会在他面前笨拙得张口结舌。
放在男人口袋边的那只手逐渐胆大妄为。
握拳,塞进去取暖。
靳准没反应地边看手机,边往前走。他叼的那根烟燃到一半,辛辣微涩的气息被风吹散。
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好几次,陆清玉的额头都不小心碰到他屈起的手肘,闻到男人身上沉郁凛冽的乌木雪松味。
因为步子迈得没他大,相当于借力被带着往前走。掌心在羊绒面料的包裹中变得烘热,但她始终没把手拿出来。
反正他没发现,又或者是对她鬼鬼祟祟的的亲近举动早已习惯。
青灰瓦上的雪越积越厚,夜幕里的旧巷逼仄曲折。外地人总以为胡同房多值钱,但西街这一块古老居民区没怎么被开发过,老一辈更没想过要把住了几代人的家拆迁、变卖。
陆清玉自小在这的生长经历自然也平淡无奇。
斑驳红漆门,四十平不到的小院。砖墙下是北屋邻居囤了大半辈子也没用上的蜂窝煤,四方院里是盖着破棉被的腌菜缸。
隔壁张老头家最讨厌,一大早就喜欢打开那卡顿的老收音机放《定军山》。
他儿子在离这不远的政府机关上班,骑的破自行车还总挡住她家门口。
他们进屋的时候。
张妈正把热气腾腾的雪里蕻端上桌。
这两天张妈有点感冒,家里吃得清淡,豆腐鱼汤是桌上唯一的荤菜。靳准不算客人,也从来不挑剔。
他来这之前不会提前说。
她们吃什么,他偶尔也跟着吃。
京州不乏非富即贵的人,陆清玉在学校见过的纨绔哥也不少。她猜靳准家应该就是中产阶级的小富裕,否则他怎么会没有富家公子哥的坏毛病。
张妈属于重度神经性耳聋,无药可医,连耳蜗植入都做不了。她没学过专业手语,平时说话纯靠吼。
因为听不见,就控制不住声音时高时低。
所以靳准来家里时,她几乎不出声。
忙忙碌碌的安静身影像个伺候了他很久的佣人。
整间屋子里大多数时候只能听到女孩的声音——“靳准,你这大衣能不能直接放暖气片上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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