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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拨云见日再立高峰（第1页）

马蹄踏碎晨雾时，商瑶按住霜月发抖的手腕。

七匹黑马围成的铁环里，她突然注意到为首者腰间玉带扣歪斜半寸——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配的螭纹金扣，却系在个马夫身上。

＂大慈恩寺的香灰混着红土，倒是比波斯人的安息香更醒神。＂商瑶掀帘露出半张脸，簪尾银光在指尖翻转，＂诸位可知这香灰里掺了阿芙蓉？

闻久了，连战马都会发狂呢。＂

马队骚动骤起，为首者靴跟猛磕马腹的动作突然僵住。

商瑶袖中滑出个青瓷瓶，瓶口蜡封正对着晨风：＂昨夜子时，本姑娘刚给太仆寺的三十匹西域马喂过沙棘酒。＂

这话如同绊马索横扫当场。

七匹黑马突然扬蹄嘶鸣，马鞍上的人影狼狈地抓住缰绳。

商瑶的牛车趁机从两匹惊马间穿出，车辕暗格里的桑皮纸被震落半角，露出河朔军镇独有的赤砂印泥。

***

含元殿蟠龙柱上的露水未干，方羽的蟒纹补服已浸透冷汗。

他盯着殿门外晃动的日晷影，耳边回响着昨夜仵作沙哑的惊呼——那具尸首胃里确实挖出三粒沙棘籽，但本该在范阳生长的果实，表皮却沾着剑南道的红胶土。

＂臣有本奏！＂张九龄的象牙笏板突然划破朝堂寂静，＂三日前长安县牢暴毙的靺鞨死士，其耳后毒囊针孔深两分，乃契丹巫医惯用手法！＂

龙椅上的玄宗猛然前倾，冕旒玉珠撞出清脆声响。

杨国忠余党中有人打翻笏板，镶银的板角正磕在御史大夫靴头的螭纹上。

方羽忽然嗅到熟悉的苏合香，转头看见商瑶捧着鎏金木匣跨过门槛。

她发髻间别着折断的银簪，裙角沾着大慈恩寺独有的赭色香灰，木匣开合时露出半截靺鞨弯刀——刀柄缠着河朔军镇特制的犀牛皮。

＂此刀出鞘必有虎啸。＂商瑶将弯刀横举过眉，＂三日前丑时，这把刀割断了靺鞨死士的耳后毒囊。＂她突然翻转刀身，刃口处的血槽里赫然嵌着半粒沙棘籽。

白居易捧着证物盘疾步出列，盘中河朔军镇的沙棘酒坛残片叮当作响：＂臣查验过，死士胃中沙棘籽的表皮胶质，与剑南道进贡的胭脂虫胶完全吻合！＂

朝堂哗然如沸水泼雪。

方羽看见杨国忠余党的某位侍郎正在后退，绯色官服后摆扫过丹墀，露出半片沾着洛阳红土的靴底——那红土里混着的香灰，正与商瑶裙角赭色完全相同。

＂好个借尸还魂！＂方羽突然抓起证物盘中的犀角灯，昏黄光晕笼住弯刀老茧的纹路：＂诸位不妨细看，这刀茧走向分明是左手持刀者所留！＂

张九龄适时展开验尸格目：＂死尸右手虎口茧厚三分，显是常年握缰绳所致！＂老臣的声音震得梁柱微颤，＂靺鞨人素来右手持刀，此等破绽连西市屠户都瞒不过！＂

玄宗拍案而起时，商瑶的木匣里滑出叠桑皮纸。

盖满河朔驿丞手印的公文飘落在金砖上，每道手印的螺纹间都嵌着沙棘籽的碎屑——这是方羽月前改良的防伪秘术。

＂陛下圣鉴。＂方羽撩袍跪地，护腕上的腐肉碎屑早已换成紫金线绣的蟒纹，＂河朔军镇上月所产沙棘酒，酒坛封泥皆混有洛阳红土——＂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杨国忠余党中有人软倒，＂而这红土，本该在剑南道节度使的贡品车里。＂

日影西斜时，方羽蟒袍上的潮气已被体温蒸干。

他望着丹凤门外卸下的七副马鞍，双头蛇纹皮囊里正渗出靺鞨弯刀特有的腥气。

商瑶将断成两截的银簪别回发间，簪头淬的毒液在夕阳下泛着幽蓝。

＂这些证物能送到御前，多亏白舍人暗中调度驿站快马。＂她指尖拂过木匣边沿的剑痕，＂只是没料到，杨国忠余党竟敢动用宫中禁卫拦截...＂

方羽突然按住她腕间淤青，大理寺特制的伤药气息混着苏合香钻入鼻尖：＂你故意让那截桑皮纸掉落，是要逼他们自乱阵脚？＂

宫墙阴影里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新调任的羽林卫正在换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