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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错开时间,立在胡同口的暗处,抽了根烟。他一贯有耐心,危机四伏都静得下来,偏那天的那根烟,抽得格外不自在。他几次想上车,想隔日再见,但胡同口的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跑着闹着,一直挡在他和轿车之间,像冥冥中有人拦着他。
最后,他还是丢掉烟,进了狭窄无灯的胡同。
院子里的武官认出他是主人家,又因为士兵对长官的敬畏心,没拦,直接放他进去了。
背对着门口的白色身影,正用手,轻理着长发。只有她一个人在。
……
匆匆一面后,他回到六国饭店,在舞厅见过俄公使后,独自在座椅上,坐着想了许久还是只写了一张字条,没再露面。
……
其后种种,无法预料。
命运一步步推着两人,走到今日,终成婚姻。
谢骛清用汗湿的鼻尖擦过她的脸。
“吃那个安眠的药是不是不太好,”她和他吮吻着,眉心微微皱着,身心都在他身上,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又抿起唇,过了许久,才有力气说后半句,“要孩子的话。”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在计划和他有个孩子。
他轻轻往她的耳垂上亲:“以后不吃了。”
天亮前,外头开始有人走动。照旧,无人来打扰。
从军的人醒得早,很快走动的人更多了。谢骛清有四点起床的习惯,外头有人进了院子,不晓得何二小姐在屋里,说话声大了,立刻被人制止。
里边床上的两人浑身汗未干,谢骛清见她分神留意外头,很快就能用他的方式让她收回心思,全副身心放到搂着她的男人这里。
……
等天快亮时,谢骛清在她耳边说了句:“以后每天住一起,怕都不用睡了。”他说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他伸手,想拿带刀的文明杖,去书桌那里拿烟。
何未奇怪,他为什么天刚亮要烟草提神,谢骛清答:不是提神,是分神。
“腿都这样了,还逞强,”她小声说,“要什么,和我说不就好了。”她下了床,帮他把烟盒和火柴盒,一并连着陶瓷的烟缸抱着回来,放到床旁,那个红棕色的官帽椅上。
她难得见他抽烟,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沿,歪头瞧着他是如何吸的,如何将烟雾造出来。
他手指上夹着烟,目光在她身上,低沉沉的。活脱脱一个登徒子,仿佛是那深夜里醉沉沉从军车上下来,挽着军装袖子,敞开怀,露出衬衫边边,来会佳人的公子哥儿。
他一只手空出来,上下求索。
“不是说擅长克制。”她往他肩上靠,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血液是如何流淌的,热腾腾地卷过她的心魂。
他笑:“新婚夜,不一样。”
他欺身过来,将稀薄青白的日光挡住。
天都亮了……这新婚夜未免长了些。
到天大亮,她熬不住了,翻身往里,睡去了。任由谢骛清如何摆弄,都闭着眼只管去见周公。朦朦胧胧里唯一能觉得庆幸的是天终于大亮了,赌坊又热闹了,再不显得这木床响了。
她沾枕即深眠,除了偶尔在他亲吻里咕哝两句困,人再没动上分毫。
谢骛清怕把她真吵醒,惹恼了,将衬衫裹住她。
谢骛清握着她的手和几根手指,把玩了会儿,看看指甲盖,再看看小巧的指尖,瞧得是有滋有味。他想,这一夜后,该有个几成几率有两人的孩子。
他一进被押送到杭州,就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出来被告知的一件件事里,父亲去世前的那句叮嘱尤其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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