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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秦氏心下讶异,恪太妃更是头一个不满。
此前,为着赵华缨与贪墨案之事,她便同皇后有些不对付,骤然闻听此事,心下压抑的不满,更是全然爆发出来。
——她的吃穿用度素来是三位太妃中最多的,一下子削减,岂不是她的日子最难过?
“皇后倒是会精打细算,”描绘的长长的眉挑起,恪太妃冷笑道:“左右她跟陛下同住宣室殿,便是削减用度,只怕也委屈不了,拿别人的东西来做人情,喊的这样好听,委实是吃相难看!”
她这话里头涉及的是皇后,语气也不好,几个侍奉的宫人小心的对视一眼,也没敢说什么。
没人应答,恪太妃也不以为意,只凉凉的弯起唇,道:“我虽只是太妃,却也算得上是陛下的庶母,先帝在时便是这样对待英宗太妃的,到了陛下这一朝,却要削减用度,这是哪儿来的道理?”
“走,咱们往宣室殿去,找陛下说说理,”恪太妃漫不经心的瞧了瞧自己指甲:“哪家的主母会这样行事,可不能依仗自己肚子里头揣着一个,就这样没有规矩。”
“太妃,不好吧,”恪太妃这话说的硬气,身边人却不这样认为,不敢直言反对,只是迂回着道:“皇后毕竟是皇后,您这样贸然往宣室殿去,只怕就真是撕破脸了,再者,陛下素来是偏爱皇后的……”
“——那你想怎么着?!”
似是被戳痛了,恪太妃骤然加重了语气,厉声道:“无声无息的老死在宫里吗?现下都被人欺负到门上了,还同个死人一样不做声,活着还有几个意思?!”
几个宫人被她说的惊惧不已,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没敢应声。
“这就是了,”恪太妃嗤笑一声,目光自沈张太妃所在宫寝的方向一扫,蔑视道:“我可不是那些人,做惯了缩头乌龟,被人踩到脸上了也不吭声,只一味地那自己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
沈太妃往张太妃宫里头去时,便见她正坐在内室里修剪面前那株凤尾菊花,冬日里万物枯寂,这株菊花开的却好,金灿灿的花朵大如手掌,花瓣儿长而妩媚的探着身子,别有一番韵味儿。
“我来的不巧,”沈太妃面上带笑,盈盈一拜,道:“张姐姐正忙着呢。”
“哪儿的话,不过是找个事情做,打发时间罢了。”张太妃同沈太妃交情了了,可人家递了笑脸儿,她也不会去打,停了手中动作,上前去挽住她臂,一道行了平礼后,便拉着她往暖炕上坐了。
“倒是沈妹妹,”张太妃挑起眼帘看她,缓缓道:“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今天的日头好,”沈太妃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想请姐姐一道出门晒晒太阳,往宣室殿去一趟。”
“恪太妃不是已经去了吗,”张太妃心下微动,别有深意道:“沈妹妹怎么不曾结伴而行?”
“张姐姐,到了这关头,我也不说那些空泛泛的话,”沈太妃握住张太妃的手,真心实意道:“当年姐姐得宠,生了五公主,我在你后头承恩,生了六公主,前后是有干系,可姐姐细想,除去说过几句嘴,妹妹可害过你?”
“将话说的这样透彻,”张太妃笑意微敛,意味深长道:“可不像是妹妹的『性』情。”
“姐姐这是不信我了,”沈太妃被怀疑了,却也不动气,只温声道:“妹妹说句放肆些的话——先帝在时,咱们都不是什么跟得久的老人,眼见十几年过去了,何必为一个老早就没了的人置气?”
她语气诚恳,话也在理儿,张太妃心便松了,语气也见缓和:“妹妹今日上门,说了这样一通话,究竟有何贵干?”
“——姐姐,咱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也不必计较那些许得失,唯一在乎的,还不是膝下的孩子吗?”
沈太妃压低声音,道:“恪太妃只有儿子,又有孙子,自是不怕的,可咱们呢,小五与小六的婚事可全在陛下与皇后手心儿里捏着,但凡生出些别的心思,便能叫她们后半辈子生不如死,姐姐只想想你的五公主,你可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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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一呆多年,便是娘家人也或多或少的淡了,唯一牵挂的,不过是膝下的亲生骨肉罢了,而五公主,更是张太妃的心头肉。
听沈太妃这样说,她便正『色』起来,神『色』也端正许多:“妹妹的意思是——”
“恪太妃往宣室殿去了,按她素日品『性』,只怕是要去找茬儿,可陛下待皇后如何,姐姐也是知道的,靖安侯府煊赫几世,还不是说废就废了,便是皇后自己,只怕也未必好惹,她这一回过去,指不定就要摔个跟头。”
都是宫中老人,沈太妃如此一说,张太妃便明白过来:“你想往宣室殿去,宣明自己的立场吗?”
“眼下恪太妃刚动身,我们过去还来得及,”沈太妃拉着张太妃起身,缓缓道:“若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咱们的态度也就不值钱了。
姐姐叫五公主去同皇后交好,毕竟只是流于面子,若是实实在在的站在皇后这边儿,那人家才肯正眼瞧呢。”
“我在此谢过妹妹了,”张太妃恍然明白过来,深深施礼,道:“我本是不欲掺和这些事的,被妹妹一说,倒是醍醐灌顶了。”
“也是作伴多年,姐姐何必这样客气,”二人一道往宣室殿去,便听沈太妃道:“到了这时候,谁还缺那几个份例,不过是求着孩子一世无忧,有个好归宿罢了,看看元城吧,先帝在时,何等的盛气凌人,可如今呢,还不是要被婆母小姑磋磨,说到底,还是要看嫁到什么人家去……”
张太妃想着自己女儿,对此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
恪太妃对于沈张二位太妃之事自是一无所知,拿帕子将眼睛『揉』的红肿起来,做足了可怜样子,方才似涕非涕的往宣室殿去了,只有目光深处,是犀利的冷然。
——皇后既不叫自己好过,那她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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