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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恪刻意通过他人之口传出去的流言,不到几日功夫宫中上下便都传遍了。
大抵是萧恪昔日在朝堂上有过诸多妄言,惹得言官谏臣同他不对付,这流言蜚语传到那起子言官耳中,竟无人参贺绥一句,反倒是纷纷去参萧恪品行不端、私德不修。
不过通政司如今是萧恪执掌,言官谏臣的奏折多数到了通政司后便不了了之。
少有几个耿直的,见谏言不达天听,便索性于次日早朝时当众弹劾。但说来说去,不过是要罢了萧恪如今手上的实权。
齐帝当朝虽听了,却只是漫不经心随口问了一句。
萧恪自然答曰并无此事,那些言官还打算再说,齐帝挥手打断,显然已不打算听了。
这样的闹剧一连折腾了三日,闹到齐帝都烦了,便两边都口头斥责一番,又打发萧恪去宗庙反省了两日,这事也便罢了。
仅凭私德一事,根本无法伤及根本。纵使闹大了,皇帝顾忌着宗室颜面,也就是反省思过这般不痛不痒的罚了。反倒是谏臣这边,后面仍有人闹得厉害,被齐帝当朝申斥,连贬三级赶出了京,此后便没有人敢再提。
皇帝刻意的回护也教朝中上下意识到燕郡王不仅没有失宠,反倒已是齐帝心中轻易撼动不得的权臣。
萧恪被齐帝打发去宗庙反省的这几日,贺绥在宫中感觉并不自在。
虽说没人跑到他面前说些什么,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宫妃皇子、乃至是宫人侍卫,瞧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些许古怪。七皇子萧定闻许是年纪小,竟寻了个间隙支开伺候的宫人,开口直接问了贺绥。
贺绥未答,含糊着应付过去了。不过他不清不楚的模糊态度倒是无意之中让旁人想得更多了些。
难得明日休沐,萧恪人却在京城外十几里的宗庙回不来,贺绥心中挂心,待指点完七皇子武艺之后,便婉拒了莼昭仪和萧定闻留他用膳的邀请,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只不过今日,宫外有人在等他。
贺绥一直微低着头走路,忽然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皂靴,他停下脚步抬起头。
见是一面上有疤、蓄着长须的高壮男人拦住了去路,这人他是识得的,“廖世叔。”
“贤侄许久未到我府中闲谈,今日正好碰上,不如随世叔一道回府,你婶娘备好了饭菜等你来品鉴品鉴。”那人神情严肃,伸手过来扯住了贺绥的手臂,一边说一边便要把贺绥往自家马车上拉。
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顾忌,理由也是随口胡诌的。贺绥心中明白,并未多加拒绝,只立在原地言道:“世叔且慢,侄儿也是带了府里人出来的,总要许侄儿同府中下人嘱咐两句,免得久久不回,府中人着急又不知我去向,闹出什么麻烦来。”
那人以为贺绥是怕燕郡王府的人见到他不回府,给萧恪报信,想着说得在理,便先将人放开了。
“贺少爷。”
跟着的车夫是老冯,他刚才见到有人拉扯贺绥便往前迎了几步,有些担忧地催促着对方快些上车回府。
贺绥摇摇头道:“冯叔,允宁这几日不在府里。劳你回去同洪喜说一声,我是去云麾将军廖明德的府上坐坐。他原先也在我父亲麾下过,若是王府有事,让洪喜派人来廖府找我。”
老冯本来还想劝两句,但贺绥用力握了下他的手,顿时他就没再多问了。
“让世叔久等了,方才府中老仆瞧着情形有些担心,所以多说了几句。”
“瞧我办这事,没惊着贤侄吧?”廖明德也知道是他方才拉人时过于急躁让人误会了,也不辩解什么,一拍脑袋就干脆同贺绥道了歉。
“世叔言重了,现下侄儿可随世叔一道去了。”
“贤侄,别怪世叔话糙啊!就…你跟萧呃……燕郡王的那事,是不是真的?”廖明德是个急性子,他今日是受了昔年同僚所托想来问贺绥些话的。奈何行伍多年,性子难免急躁,也没忍到回府,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不过这男子与男子的床笫之事,问起来总是十分别扭,是而他开口便有些支支吾吾的。
“世叔想问什么是真的?”
“唉……就、就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开口说,京城都说你把萧家的那小子给……是真的?”廖明德一个武夫,说这话愣是把自己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憋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完整。
贺绥这下子算是听明白了,原是与他在宫中听到的流言蜚语是一件事。
“这事在街上不方便开口,待回府了侄儿再同世叔详说。说起来,廖老将军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康健?”廖明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马车可挡不住一个武夫使劲嚷嚷,是而贺绥并没有答,而是转而问起了廖明德的父亲。
“呃…老爷子还好,之前还念叨着说要我时常接你来府上坐坐,毕竟从前我和贺将军也……”提起廖老将军,廖明德有些难开口。
廖家和贺家也算是祖辈开始的交情,父辈也曾一同沙场并肩征战过。只是可惜到了贺绥这一辈,贺家受齐帝猜忌,廖家由廖老将军做主,选择了明哲保身之路。早些年还是逢年过节会走动走动,贺绥也称对方一句世叔,只是从贺崇疆战死之后,贺牧与夫婿远赴边关之后,两家便几乎是断了联系,也是怕这把火烧到廖家。
如今廖明德敢在宫门口把自己拦住,贺绥清楚一定不可能是廖明德自己的主意,至于为什么不怕受牵连……只怕多半还是和萧恪如今的地位和权力有关。
“许久不见,靖之长得同你父亲倒是越来越像了。”廖明德的父亲早已等在正厅,一见到贺绥,便似从前一般招呼起来,好似全然忘了当年是谁命儿子儿媳疏远贺牧和贺绥姐弟的。
“瞧见廖老将军康健,晚辈便安心了,多年不见未及问候。”贺绥面上十分平静,礼貌得向老者问了个安,虽然对方和他一样同为君侯。
“一把老骨头了,哪还提得动枪,不然定是要考校靖之一番的。”廖家三代人都在,好似真的只是唤贺绥来问候闲谈的,廖老将军说完瞧了瞧又问道,“靖之如今承袭了侯位,怎么身边也不带个随侍的可心人?”
其实贺绥身边亦有贺家从前的忠心侍卫,只是大多被他派出去或是留守王府了。同萧恪一样,他们都不习惯身边带着人到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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