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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正,皇帝升座,宫宴开始。
鼓乐吹笙,舞伎翩翩起舞,菖蒲、雄黄酒送上各桌,各色粽子、香袋、画扇一一赐下,群臣接连向皇帝敬酒,文采出众者吟诗,孔武有力者射柳,以娱天子。
御座左侧坐的是皇帝的父母,还没有封太上皇和太后,但满朝上下已经将二人如此敬着了,皇帝父亲王确如今还在盐铁司任盐铁使。再左,是楚王夫妇。
御座右侧坐的是安定侯沈挚与其父枢密使沈震。沈挚与皇帝的关系就不提了,沈震是枢密院设立以来第一位武将充枢密使,可谓是荣宠至极。沈震的右边是左槐。
在廊下,朝臣首位是给事中闵廷章与三司使刘敏,原本也排前头的殿前司管军李渐被往下推了几位,都算不得是陛下近臣该坐的位置了。
李渐的对面是礼部侍郎汪云飞,这位一边吃酒一边朝李渐挤眉弄眼,戏也是真的多。
另一侧廊下,是宗亲勋爵们,平郡王坐在其中脸不傅粉而惨白,待会儿他上前请辞,会不会被周围这些人殴打?
宴席过半,轮到宗亲这边去给皇帝敬酒,平郡王被妻子用力掐了一把,他本就忐忑不安,被掐得更加恼怒,不耐烦地朝妻子瞪去,却见妻子一脸见鬼的模样。
“你干嘛?”他压低声音怒问。
平郡王妃指着殿外前庭一角,“峥、峥儿……”
平郡王顺着妻子的手,就看到他的嫡长子被堵了嘴,被步军司管军南绍莘搭着肩膀。
萧峥整个人都在发抖,怕的。
他在家中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人闯进来抓走,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被堵住了嘴。
“世子,你父母正看着你,动一动,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南绍莘提醒道。
萧峥:“……”不敢动。
后面看守的士兵见此人如此怂,好心帮他一把,轻轻踢了一脚。
扑通。
萧峥对大地使出了一招·五体投地。
平郡王夫妇猛地站起来。
“这……你们急着去敬酒?”一旁的延安郡王瞪着大眼,按照顺序来,应该是他先,但是,“你们急就先去吧。”
他延安郡王很善解人意。
平郡王看着被南绍莘从地上拎起来的儿子,心口一阵绞痛。
他不想去也不行了。
他端起酒爵,颤颤走到御座之前,跪下:“……臣窃伏思圣君久已察臣区区,以臣历事三朝,最为旧物,圣恩眷眷,未忍废弃。
臣窃见梁太宗时,有王侯李承恭者,天下未定,民生哀哀,为劳朝廷,便请辞爵,太宗皇帝欣然许之,降诏书褒奖,以敦劝人伦。
当时议者不以朝廷许承恭去者为非,而但称承恭之善,反为朝廷美事,理无可疑。
臣若蒙哀怜,得遂其请,上不损朝廷之体,下不失优幸之恩,为一时之佳事,臣之受赐者多矣。
臣不胜意迫言烦,惶惧激切,俯伏待罪之至。”1
言罢,平郡王一头磕在石砖上,眼泪流下来。
满廊的萧氏宗亲又惊又怒,延安郡王站起来,对平郡王大吼:“你是失心疯了吗?”
“请陛下恩准。”平郡王再磕一头,平郡王妃和老王妃也过来跪着。
延安郡王不管不顾跨过桌案,冲过去抓着平郡王的后衣领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你是失心疯了吗?!”
他以梁太宗朝的李承恭自比,那李承恭是功高震主,只能请辞封侯、上交兵权,以保全家性命。
他拿什么与李承恭比!
说什么不叫天下人非议,还为朝廷美事,那毒妇究竟许了什么好处,叫他颠倒黑白。
他是想害得他们萧氏宗亲都不得善终吗!
平郡王被迫抬起头来,看着延安郡王,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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