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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汉子一扫精悍之气,变成了普通的务农汉子,搓着手掌,像是不擅长应对这种陌生的盘问,腼腆地笑了笑,说:“欸,带着家里的大哥赶路。”
乔天涯没有半点让开的自觉,他喝了口茶,微眯了眼,像是被烫着了,说:“去哪儿啊?咱们说不定顺路呢。我们这一路可不容易,那阒都的什么侯爷不是反了么?路上全是官府的人,都是捞钱的好手,逼得我们兄弟只能绕小道。对不住,我这人爱聊,一不小心扯远了,你们去哪儿啊?”
孔岭坐又坐不下去,走又走不出去,那大腿内侧一阵阵的火辣疼痛。他维持着镇定,山羊胡颤了几下,用灯州话说:“去马莲镇嘞,马莲镇你晓得不小兄弟?”
“茨州跟前的镇子啊,那还真顺路,我们到马莲镇前头的茨州城。”乔天涯说着把一只手臂架在桌子上,盯着那汉子,说,“兄弟眼熟啊。”
此时这汉子已经觉察到自己被盯上了,他的余光再次瞟见这行人的身形,心下稍稍一转,就多少猜出些东西了。但是他以为这行人是乔装到此追捕萧驰野和沈泽川的锦衣卫,只是对自己带刀的模样起了疑心,所以放松下去,越发憨厚,说:“我是灯州本分的庄稼人。”
他说着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个皱巴巴的路引和手抄的户籍本,上边都有灯州官府的章子。他打开给乔天涯瞧,说:“到马莲镇看嫁过去的姐儿,才生的孩子,办,办酒席呢。”
“喜事啊,”乔天涯比他还高兴,说,“我这人最喜欢小孩子了,吃酒也最喜欢吃满月酒!”
孔岭看乔天涯扯个没完,勉强地笑了笑,说:“这雨停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了,不然住店也要花银子。”
那边费盛也下了楼,他本来没注意,但见乔天涯迟迟没移开,便也打量了那汉子。忽然一晃步,坐到了那汉子的后边,跟乔天涯一前一后把人堵死了。
“聊什么呢,”费盛从小二端来的盘子里捡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看着他们,“这么投缘?”
“聊儿子,”乔天涯拨过筷子,热情地说,“两位吃了吗?没来得及是吧,那来啊,一起吃了。小二!再拿两双筷子过来。”
孔岭也觉察不对了,他想坐下跟人周旋,那茶碗却突然打翻,泼了那汉子一身。汉子连忙起身,一边用袖子仓促地擦拭,一边对跟前的费盛说:“对不住对不住!”
汉子说着顺势挤开费盛,朝小二走了两步,央求地说:“小兄弟,借个巾帕擦一擦。”
费盛已经站起来了,他与乔天涯对视一眼,那些落座的兄弟全部敏锐地握住了刀。费盛从后边猛然跨出,又狠又快地撞了那汉子的右后肩,拖起汉子的衣裳,说:“你故意的吧?”
这汉子竟然被费盛这一下撞了出去,“哐当”地碰上了对面的桌椅,险些没站住。他鬓边全是汗,急得两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对着费盛连连行礼,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人不会武功啊。
费盛又瞟乔天涯一眼,再次搡了把汉子,嚷道:“真他妈的晦气。”
这汉子整个身体都跌向后方,轰然撞斜了桌椅,后脑勺狼狈地磕在桌角。孔岭哎呀一声,急道:“怎么还动上手了?这都流血了!”
乔天涯才作势阻拦,对费盛说:“算了算了,都是路上跑的,何必为难人家呢?”
费盛骂骂咧咧,一副大爷样,被乔天涯劝回去,还瞪了那汉子几眼。他们这边吃起来了,费盛又起来,说:“我气得都忘了,还要给师父送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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