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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道:“明日,我便派人去国公府拿你的卖身契。”
花露惊喜交加:“谢谢少君!”
“你成了林府的人,以后不必再唤我‘少君’。”
花露点头如捣蒜:“谢谢少爷!”
临走之前,林清羽最后给了南安侯一点面子,亲自去求见拜别,是南安侯不愿见他。
去年林清羽嫁入侯府时,南安侯还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掌管着整个户部,那是何等风光。如今不过一年的光景,已经成了个满头白发,心如死灰的废人,连家产被掏空了都不知道。然而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最后,林清羽去了一趟陆氏的祠堂,给陆晚丞上了六柱香。其中三柱,是他代替那个人上的。
做完这些,林清羽带着数十车的家产,带着一张上下铺的床,带着那个人的牌位,离开了南安侯府。
走出大门,他转身看了眼侯府庄严肃穆的朱红大门,以及悬在上头,高高在上的“陆府”二字。
也不知梁氏疯癫之前,南安侯养病之中会不会后悔当年强娶他进门;陆乔松临死之前,陆念桃夜夜独守空房之时又会不会后悔曾经羞辱过他。
后悔就对了,他喜欢看得罪过他的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
离开侯府,林清羽没有回林府。在旁人看来,南安小侯爷死了不到三个月,尸骨未寒,他的那个男妻就自请离府,不安分守寡,还在外头抛头露面。如此不顾礼法,也不怕半夜被他那病逝的亡夫找上门。
男妻不祥的流言在京中愈演愈烈,林清羽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但他终究还是要为父母幼弟考虑。即使林母希望他回林府住,他还是拒绝了。
早在南下之前,他就让张世全在京中给他置办了一间三进宅院。不算是大宅,但他一个人住足够。宅院离皇宫和林府都不算太远,里面什么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主人入住。下人都是张世全亲自挑选的,老实话少能干活,身世也干净。林清羽一进门,管家就带着他们齐声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林清羽:“……老爷?”
欢瞳噗地笑出声:“少爷过完年也才十九,你们怎么就叫上老爷了,都把他给叫老了。”
管家笑眯眯地解释:“老爷分了家,就是这府中的一家之主,那自然就是老爷了。”
“不必如此唤我。”林清羽道,“和从前一样便是。”
下人这才改口:“是,少爷。”
林清羽把江某人的牌位供奉在灵堂,命下人看顾,每日早中晚香火不断。众人走进走出,忙着收拾东西。旁的无所谓,书房和药房他要自己收拾。
林清羽把带来的书籍一本本放入书架中,欢瞳跑来问他:“少爷,那张上下铺的床放哪?”
林清羽想了想:“就放书房。”
以后他若不想回卧房睡,可以在上面将就一晚。他还从来没有睡过下铺。
这时,花露搬进来一盆绿竹,嘴里嘀咕着:“都已经三月了,竟然还会下雪……”
“下雪了?”林清羽手上一顿,朝窗外看去。果然,外面正簌簌飘着雪花。
搬家的第一日,林清羽在书房整理到深夜,干脆宿在了书房。他躺在下铺,听着远处模糊不清的打更声,一慢三快——已经四更天了。
这一天,又过去了。
去年年底,那个人就是在这样一个雪夜走的。直至今日,已经过了整整七十日。
林清羽抬起手,碰了碰上铺的木板——姓江的让他好好睡觉,可这样的雪夜,他又如何睡得着。
姓江的若是还活着,怕是睡得比谁都香吧。
好在等这场雪结束,冬天就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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