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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会想,要是一开始就不认识就好了,那他和张佑年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不会牵扯到其他人——甚至不要答应张建邺的资助、林小宜的求助。
他的爸爸去世的时候,王婉并没表现出多伤心来,反倒是他,总是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他的爸爸对他很好,很疼他,会带他玩,带他画画,总是偷偷给他带各种零食玩具,带他跑到隔壁村卖手工小玩具,然后把挣到的钱交给王婉,让王婉做一顿有肉的晚餐。
可没过多久,他这份难过似是被磨平了一般,只剩下点点凸起的颗粒,在他拂过时不痛不痒地挠两下掌心,他很快就没那么难过了。
所以,只要时间够长,他的消失就会被彻底掩盖,阿雅大藤还有纪忱,会逐渐忘了他,如果沈时疏和他们相处得好,这份忘记还会加速。
“有人替我活下去。”他比划。
“但那不是你,我们想见的是你。”
“时疏很好的。”
“不是你就没有意义!”纪忱说得激动,从木椅上蹿了起来,语气哀求,“桂舟,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我现在有办法了,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带你离开。”
沈桂舟刚刚比划的手还没放回去,滞在半空,指尖往里蜷缩了阵。
往常总是他听张佑年对他说:“不是沈时疏就没有意义”,听得多了,他都差点忘了,他也是纪忱认识的,是阿雅和大藤认识的、独一无二的沈桂舟。
他也是有人念着的。
纪忱看他半天没动静,有些着急,“你不相信我吗桂舟,你刚刚才说过你相信我的。”
“好。”沈桂舟抬手,竖起拇指,他默然良久,抬头望进纪忱的眼底,“我相信你。”
然后,他弯眉浅笑,眼尾泛红。
–
没等里面的人察觉,纪忱就偷偷沿着原路走了。
沈桂舟提心吊胆地看着纪忱的身影拐了个弯消失不见,重新坐回木椅上。
他刚刚和纪忱讲了最近张佑年对他好像没那么坏了,讲了当初张佑年说纪忱利用了他,纪忱神情严肃,就差提着他的耳朵叮嘱他——张佑年说的话、做的事,通通不能信。
“我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公司那边还没谈拢,但是,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相信他,桂舟,你应该没忘他曾经怎么对你吧?”
沈桂舟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纪忱的手臂,比划:“我会小心的。”
“等我消息,下次来给你带台手机,这样我们好联系,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今天纪忱的话好像格外多,沈桂舟忍不住打趣:“你今天话好多。”
“这不是担心你。”
“谢谢。”他比划着,眼眸诚恳。
纪忱真的帮了他太多太多,大学那会,告诉他沈时疏的存在并不是坏事,教他怎么和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友好相处,在他打工来不及回学校上课时帮忙签到、录课……
到后来他遭遇变故,也是纪忱一直想方设法地要带他出去,甚至阿雅和大藤会捡他回去,也是因为阿雅和纪忱认识,曾在纪忱手机里见过他。
他总觉得麻烦纪忱太多,往外推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回,纪忱也会生气,但却总是一边气着,还一边关心他。
他差点就因为这栋别墅的冰冷,忘掉曾经握在手心的暖意了。
“那,”纪忱欲言又止,“等我带你出去,你搬来和我一块住吧,我搬了新地方,张佑年找不到。”
类似的话纪忱提过很多遍,总是让他“搬过来住”,或者“我帮你找找房子”,沈桂舟一直推脱,但这次为了让纪忱安下心来,他笑着点头:“好。”
同那日在医院见到阿雅时的不敢许诺不同,这句“好”含了点儿透缝的光,一闪一闪的,很亮。
–
曲越没再来打扰他歇息的私人时间,却也如他所料的开始刁难他了。
偶然有次,王婉又颐指气使地要他帮她拿东西,纪忱告诉过他,只需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好,这期间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所以他忍着,上二楼帮王婉拿护手霜。
手机放在茶几上,“噔”的一下响起消息送达声。
曲越看见了,等他下来时拿着他的手机问他:“你最近在找工作?”笑得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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