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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必须去读书
在全公社的大队书记中,朱世明虽然年纪只有四十几岁,却是资历最老的书记之一。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村长不叫村长,改叫大队书记,村民不叫村民,改叫社员。朱端来原本是工作队任命的南塘村村长,他主动向公社提出不当了,理由是自己的身体吃不消。公社书记让他推荐人,他故意推了几个老贫农,说他们是老党员。公社书记手一挥,说:“他们大字都不识一个,以后我开会他们怎么记录?怎么传达?让你儿子当吧,他是党员,又有文化。”儿子朱世明就这样顺利地当上了大队书记。
大队书记下面有十一个生产队。土改时分给所有村民的田地,都收归所在的生产队了,自己家里,只保留一点自留山。生产队长每天站在本队的一个合适的位置,或大树下,或小山岗上,或晒谷坪,吹几声口哨,队上的人就扛着锄头钯头去集合。跟部队当兵一样,队长将一天的活安排下去,大家分头去干。全大队的人刚开始都觉得这样新鲜,排着队去地里干活,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排得歪七歪八,你笑我我笑你的。那笑声爽朗,无拘无束,没有遮拦。那笑声如流星如浪花,随风渐起,随风而逝,渐行渐远,恋恋不舍,复归于平静安息,只剩下劳动的声音。
世明的妻子章素月也跟着生产队的人迎着日出去出工,在黄昏时候赶着牛,踩着田埂,蠕动着回家。素月一点也没有大队书记夫人的架子,一样跟队里的人干重活,一样开下流的玩笑。她率直,没有城府,顾集体也顾家。
出工让素月和社员们都感到新鲜,感到快乐。是的,苦难使人深刻,但生活里没有了快乐,深刻就会走向冷酷。有快乐滋润的心灵柔软,它有爱和包容,有善良和怜悯。
一年又一年,枯燥的出工对于章素月们不再有新鲜感了。每天都听哨子唿哨,每天都是重复同样的活计,开同样粗痞的玩笑,他们厌烦了。但厌烦又当如何?这是他们的命,他们仍要为了挣工分糊口而日出而作。他们渐渐有了怀疑,这块肥沃的土地,如何又如此贫瘠?是自己不够努力吗?是老天不眷顾吗?
岁月的流逝悄无声息,一晃又是十几年过去了,队里的小牛犊成了拉不动犁的老牛,生产队长陈满哥成了陈满爹,章素月也由青年到了中年,她腰枝松垮,开始显沧桑了,显老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眼角的皱纹更细密了,像开片瓷器上的裂纹。她有了一个儿子,又一个儿子,再一个儿子,终于生了个女儿,四个孩子。四张嘴要吃饭,章素月忙里忙外,忙白天忙晚上,没有歇息的时候。如果说过去是为自己活,为丈夫活,现在,她是为四个孩子活。她活在苦水泡着的日子里。
活着真难,全然不像报上和广播里说的“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这话世明在大队的大喇叭里作报告时常常引用,素月要他在家别说了,这话连孩子都不信,骗鬼呢!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朱东峰领取初中毕业证回家了。拿毕业证回家的时候,东峰带回了两张合影,一张是他的初中毕业班的合影,他把全班同学都带回来了;一张是没有爷爷的全家福。相片里的奶奶和父亲母亲都慈祥,温和,四个孩子的脸上都有笑意。那天照相时,摄影师喊了一声“望这儿,茄子!”就按下了快门。这张全家福是幸福的,满足的。
两张合影都是黑白的,边缘齿轮状。这两张合影,先是奶奶看,后是父亲母亲看,再是弟弟妹妹看,像看一件珍宝似的。这两张合影,都被挂在相框里,挂在东峰住的房间的墙上。
“哥,我们初中毕业时也会照合影吗?”南峰好奇地问,他充满了憧憬。
“会,肯定会。”东峰说。
东峰放暑假了,于上学读书而言,他是打算长时间地放假了。放假第一天,他就跟着母亲去出工,参加生产队的“双抢”。过去出工,他的任务主要是扯秧、插田和割禾,现在,他找生产队长要求打谷、抽水和犁田,他要把所有的活计都偿遍。队长陈满爹有六十多了,一直跟朱家走得近。他把东峰当侄辈,有些不忍地说:
“那些都是重活,别干了,你只有七分工。七分工就干七分工的活吧!”
“七分工就七分工,七分工一样犁田。”东峰坚持说。
“那你还是个孩子呀,东峰。”陈满爹说。
那时候,在临水农村,男劳力是十分工,女人出工只有七分工。东峰尽管个子有一米六七,但毕竟是少年人,他出工也只有七分工,一个女人的工分。不过,“双抢”期间利用早晚扯秧和插田,是计酬的,视干活的多少算工分,比如扯秧100只算一分工,1000只秧就是十分工。
1974年的“双抢”,实际上只有“一抢”了,因为大水冲掉了禾苗,毁坏了田垄,要重新耕地,重新育苗,重新插田,重新踩田,两季变一季了。等完成这一季的抢插任务,队里的会计王眼镜跟东峰说:“你的工分跟队里的主劳力是一样算的。”
原来,陈满爹见东峰干活不比主劳力差,就跟会计出纳几个人商量,把他的工分加上来了。东峰觉得他们或许给了父亲的面子,但也觉得是应该的,公平的。“我做的事,不比主劳力少,只有多。毛主席说过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话,我靠自己的劳动挣工分,我可以跟任何人比。”他的内心倔强。当然,他也跟王眼镜说了声谢谢,跟陈满爹说了谢谢。
“人家对我好,我不能心安理得。”他对自己说。他是个周全的孩子。
“东峰犁田像老把式。”这话是陈满爹说的,“就凭他犁田,也要给他十分工一天。”
“我不是很熟练,哪些地方要犁得深,哪些地方要浅,我还没把握好。”东峰说。
队上有三头牛和三套犁犋,犁犋手一般是固定的,都必须身强力壮。当一代犁犋手老了,扶不动犁把了,年轻的犁犋手便会接替上来。要接替犁犋手,一般要由队里安排,东峰不是队里安排的,因为他的年龄和力气都嫩了一些。东峰未碰过犁,但他知道犁是农村人生活中最为重要的农具,只有会用犁了,乡下就没有什么农活能难住自己了。
犁由犁弓、犁板和铧组成,形状就如一个斜卧的“力”字。铧是一个三角形的,被泥土磨得锋利雪亮。耕地时,犁铧向下,深深插进泥土。但犁要真正动起来,在土地上纵横捭阖,挥洒泥浪,雄霸土地,必须由牛拉动。东峰去牛屋牵牛时,有两头年轻些的牛被队里两个犁犋手牵去了,留给东峰的只有一头老母牛。东峰让牛喝足水,把牛牵到水田里,给牛套上牛梭。这弓形的牛梭套在牛的前肩胛上,像套上枷锁一样。牛梭两端,和犁连接起来。东峰一手握犁,一手扬起竹条,学着犁犋手一样吆喝,赶着牛往前走。老牛的肚皮耷拉下来,长长一条,犁地时肚皮犹如一只大布口袋一样,晃来晃去。东峰赶着牛,匐伏着身子,耷拉下来的□□也在晃动,像牛的肚皮。
翻新了两亩田之后,老牛有些疲倦,它站在田地里迈不动脚步了。东峰扶着犁杖,挥动竹条,像大人一样骂它:“做牛耕田,你就是这个命。你咋不动呢!”
疲倦的牛听到东峰的吆喝,仿佛知错般地抬起头,又拉着犁往前面走。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上掀起了波浪。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东峰原本白净的皮肤晒黑了,黄中带黑,脸黑了,手背黑了,脑壳上还冒出几个疖子。东峰照照镜子,看到脖子下面是白皙的,黑白以穿背心为界线,背心遮住的是白皙的。“我黑了!”黑是健康的标记,是劳动的标记,是农民的标记,是乡下人的标记。黑没什么不好!东峰阿Q似的挥挥手,用用劲,显得健壮有力。
他就这样融入土地。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共同体中,稻田、谷穗、蚂蚁、蜜蜂、麻雀、杜鹃、野兔、树林、小草等等,在很多时候,很难成为我们的欣赏对象。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田野与土地,意味着艰苦的劳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乡村有静谧,有纯真,有简单和富足的时刻,然而它毕竟与辛苦相连,与年复一年的重复相连。它只有在文人眼里,才与诗意和审美相连。诗歌与沃野,在乡村,在农田和野地之间。
这个暑假,是东峰这些年来最累的一个暑假。“从这个暑假开始,我就回来种田了,我就是主劳力了,我就属于这片沃野了,我所有的劳动,都是值得的。”他这样对自己说,有些诗意地说。
他劝母亲不要在毒太阳下去出工,他说他是主劳力了,以后他来养这个家。他要用少年的瘦弱的双肩,挑起可怕的人生重担。他心疼母亲。从他记事起,就见母亲围着他和弟弟妹妹转。每天晚饭以后,母亲就叮嘱他们去做作业,她一个人洗碗筷,还有喂猪。他有时帮着母亲去剁猪草,母亲会接过菜刀,说,你的作业做完了吗?夜深了,母亲还在灯下为他们缝补衣服。第二天天还没亮,母亲就起床了,为全家人做早饭。白天,他们去上学了,母亲就去出工。母亲省着自己,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给四个孩子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给父亲做了身新衣,给爷爷奶奶做了身新衣,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她从未穿过新衣服,舍不得吃和穿,就是舍得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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