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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本着最后的良心谨慎提醒:“大秦律应该还管不着匈奴使团?”
小祖宗哟,盗不盗窃的话就别说了,割人鼻子什么的,属实羞辱太过了。
楚昭乐了:“那不正好说明大秦律也管不着今天这事儿?”
“匈奴使团既非大秦官吏,那就不能按秦律定黔首们犯上。既然都是在大秦的土地上,那也不能按匈奴的说法算作乱。”
“连条法令都寻不出来定案用,这还算什么案子,有什么查下去的必要呢?”
蒙毅这话可算是撞上来了,此前这个玩笑似的理由是扯太过了容易招御史大夫骂,楚昭真正要说的是律法的定义对象问题。
大秦律管的是大秦人,匈奴人可不算大秦人,那既然从法律的角度而言他们都不算人,施展拳脚锻炼身体,无意中打了一团空气难道有罪吗?
蒙毅:……
其实以前还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年头的律令哪有那么规范细致,竟然上来先给个适用对象和定义范围啊。
尤其当初主持新法的商鞅本人就是魏国投奔来的,他总不能还为了跟自己一样的人特地把人独立出来提一嘴吧?真嫌反对他的人太少吗?
因此秦法只强调了秦人不论地位尊卑都得守规矩,至于外国来人如何却不曾细提,潜台词是你来都来了,当然算秦人啦。
可潜台词就是潜台词啊,当有人提到明面上来的时候,它就不成立了。因此殿下要按这个说法走,那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归根到底,法家时代的法终究不是法治时代的法,它的终极目的是维护统治阶级,而非律法威严。举个例子就是——
如果始皇被使团惹怒了要杀他们,众臣或许会劝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或许会劝他“嗜杀的名声不好听”,但绝不会劝他说“大秦律没有这样的规定,所以不能杀”。
蒙毅手腕悬停半晌,本要记录案情,愣是没能写下去一个字,只是在纸上滴了好大的一团墨。
他犹豫半晌,狠了狠心,把笔一放,纸一卷就要走。
侍女阿茹赶忙出口喊住:“蒙上卿蒙上卿,你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说查案吗?后头佐证的旁观者还没问呐。”
蒙毅幽幽回答:“案子都不成立了,我还问什么?再则,我怕我再问下去一个不小心就该把真相查出来了。”
什么真相?哦哦还惦记着说人家盗窃跟浑身伤都是自己摔的这回事哪。
楚昭无奈一笑,想起了后世自由国那背中八枪被定性自杀的梗,又想起了几乎板上钉钉要开打的匈奴战争。好家伙,到头来列强竟是我自己?
“那您也别急着走啊,可以留下来尝尝奶茶吃个晚饭啊。”怀月热情邀约,这可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宠臣,她得帮殿下好好拉拢着。
“……”蒙毅犹豫了两下,还是算了,“我还是早些将消息报与陛下知晓吧。”
他的眼神不自觉瞟向楚昭裙摆角落粘上的
两个泥点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是吧?[((),连套体面干净衣裳都没有,我大秦公主已经混到惨成这地步了?不能吧?
只怕是这孩子从民间长大刚回来,过惯了苦日子,太节俭了。
唉,人生头一遭当公主难免不熟练,只怕还不知道怎么向陛下撒娇卖惨吧?
“殿下您也莫要在外过多逗留,有那时间还是尽早回宫看望看望陛下吧。”蒙毅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不曾逗留。
眼下陛下年富力强,哪怕天幕预言说什么陛下寿不过十载,他也总是下意识不大信的。
陛下在他眼里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丈夫,是支撑大秦天空的山岳,谁能信山会塌啊。
既然陛下无恙,他们这些上一代的老家伙都还活着,看着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如此忙忙碌碌,他总觉得不太得劲。
要知道按大秦律规定,身高没超过车轮的孩童便是因族获罪判了死刑也不必处斩,可以等长大再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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