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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犯始终不开口。
曾经位居百官之首、清名卓著的郑相,哪怕成为阶下之囚,依旧有许多朝臣为他?奔走脱罪。许多曾经受过他?接济的读书人,为他?不平发声。
朝野压力之下,大理寺审讯期间只讯问,未动刑。
郑轶仿佛化身?蚌壳,又如一块顽石,接连换了几拨主审官,口供录状上依旧是空白一片。
十一郎几乎磨破了嘴皮子。郑轶岿然不动,闭目假寐。
十一郎对郑相的多年信重?尊敬,都搭在这趟审讯的二十四个时?辰里了。他?脸色铁青地起身?,拂袖离开审讯室。
脚步急转,走进审讯室隔壁的石室里。
“你都听到了?岂有此理!”
十一郎连气带累,脚下走路都不稳当,走去黑漆长?案边时?居然一个趔趄。
晏容时?好笑?地起身?,把石室里的木交椅让给十一郎。
“郑轶为官多年,心性坚如磐石。轻易磨不动他?。”
十一郎气得发昏,闭目休息良久,感觉终于稍许好转,缓缓睁开眼——
迎面看到黑漆长?案正中?搁着的一张未写完的礼单。
大红封皮。
这是一封极为详细的礼单。大至各色家具,黄花梨架子床,妆奁台,雕花五斗柜,到屋里摆设的白瓷梅瓶,玉佛手?,堂屋挂的名家书画,小至日常用?的银盆水瓶水仙盆,各色料子衣裳,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半张纸。
“……”
十一郎难以置信,抓起密密麻麻的礼单,抬头瞪向泰然自若的晏容时?。
“我在隔壁和他?苦熬,原以为你在旁听。结果你在这边……忙着写礼单?!”
“郑轶不会轻易招供的。边写边旁听,并不耽误什么。”
晏容时?把礼单从十一郎手?里抽过来?,淡定收入袖中?。
“之前和你说过,我和小满已经过完两礼。等她回?返荆州老家之时?,我这边就要纳吉小聘了。礼单不提前准备好,如何小聘?”
十一郎气得肝儿疼,腾一下起身?,扯着晏容时?往外走。
“审讯陷入僵局,案件不得结案,少想其他?事!七郎,别做无事人样。不想误了小聘的话,你去隔壁审他?。”
晏容时?把未写完的礼单放回?桌上,拿镇纸压好,不疾不徐随十一郎出去,说的还是那句:
“事急则败,事缓则圆。莫急,缓一缓再审。”
这一缓,又是两日。
接连几拨主审官无功而?返,口供状子上依旧空白。但郑轶这块顽石被磨了几天,比起刚刚入狱受审那阵,精气神倒也差了不少。
以至于被送回?监牢后,他?立刻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对面监牢打开,似乎又有囚犯被关押进来?。
这等小事本来?不足以打扰疲惫中?的睡眠。但接下来?有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嗓音,从正对面的监牢激动而?悲愤地喊他?。
“郑相!”
“郑相为何害我!”
郑轶想起来?了。是之前受他?请托,替他?设法弄来?三把铜匙的工部七品员外郎。似乎叫做“贺生?”的年轻人。
贺生?意外入狱,大好前程毁尽,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郑轶却懒得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人在牢狱中?当然不给睡足。郑轶睡下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推醒,一份新录的供状放在他?面前。
贺生?供认不讳。
供状是晏容时?亲自送来?的。此刻他?就站在监牢门外,依旧温声和缓语气,询问监牢里的郑轶。
“郑相家宅的书房中?,搜捕到精铁钥匙三枚。说来?也巧,和本官放在大理寺官署里的三枚钥匙完全相同?。”
“贺生?供认说,这三枚精铁钥匙,乃是他?受你的托付,从大理寺想方设法偷盗复制而?成。你告诉他?,大理寺官员有内奸。他?始终以为,他?在为朝廷办事,为国效忠。”
“郑相有何辩解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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