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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沉茜刚想到这里,脸上一凉,一张蝉翼一般的薄纱悠悠飘落,赵沉茜伸手接住,心念一动。莫非,只要想自己的脸,就能将面纱取下来?赵沉茜又试了一遍,发现确实如此,将面纱贴在脸上,只需在心里描摹自己想要幻化的样子,被面纱覆盖的地方就会变化,再想一遍自己的脸,面纱就会自动脱落。除了它的来源有些恐怖,倒不失为一件趁手的易容工具。可惜它的使用时长有限制,灵气耗尽后就失去了易容功能,会露出佩戴者本来的面容。赵沉茜看着手里完全成了一件装饰品的面纱,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只能将它收入荷包中,希望缓一夜后,明天它就能恢复如常,继续发挥作用。要不然,明日那么多故人,用赵沉茜自己的脸在拍卖会行走,实在太过冒险。赵沉茜简单清洗了脸,拆了头发,就回到床上休息。今夜可谓惊心动魄,险象迭生,她出去一趟,一口气碰到了三个故人。赵沉茜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她看着窗纸上清冷皎白的月光,怎么都无法入睡。面纱的易容时限到底是多久?她遇到容冲时,面纱的效果过去了没有?以及,容冲答应帮她时,到底因为她是谁呢?一个流落海岛的陌生女子,还是一个不愿意相认的前未婚妻?话说回来,他如今成婚了吗?她死前就听谢徽提起,董洪昌有意将爱女嫁给容冲,这么多年过去,容冲该不会连孩子都有了吧?赵沉茜乱糟糟想了半宿,很晚才睡着。小桐醒来时见赵沉茜没动,特意放轻了脚步,端着水盆去外面洗漱。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昨日谢徽的到来给所有女子打了一剂强心针,大家都不约而同早起化妆,说话的声音、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甚至还有咣当一声水盆落地的刺耳声,此起彼伏。赵沉茜毫不意外地被吵醒了。小桐进屋时,看到赵沉茜一言不发坐在床边,长发披散,面无表情,整个人气息低沉得可怕。小桐莫名不敢靠近,小心翼翼问:“沉茜,你醒了?昨夜睡得好吗?”赵沉茜不说话,小桐也不敢再问,干巴巴说:“今天有拍卖会,大家都比较激动。你要是没睡好,不如再睡一会?我去和她们说,让她们说话小声点。”赵沉茜看了眼天色,压下暴躁,说:“不用了。她们不可能安静的,何必自找麻烦。反正我也该起了。”小桐哦了声,试探说:“那我去帮你打水?”赵沉茜用凉水洗了脸,理智终于重新上线,压下了起床气。小桐见赵沉茜脸色好转,终于敢和她聊天了:“沉茜,昨夜你是不是出去了一趟,我记得好像和你说过话,不知道是不是做梦。”赵沉茜淡淡嗯了声,然后就没有后话了,依然专心整理自己的头发。小桐看着赵沉茜挽了个简单坚固的回心髻,在钱掌柜送来的首饰中挑挑拣拣,只选了一朵红色绒花戴在头上。她的首饰简直称得上寒酸,但双眉不画而黛,绛唇不点而红,眸若秋水,色若霜雪,那朵红色绒花缀在她鬓边,宛如红梅映雪,冷清中透着一股艳色。这股似多情似无情的艳,让小桐一个女子都移不开眼睛。看完赵沉茜,再看外面那些精心打扮、满头珠花的女子,顿时流于艳俗。小桐由衷道:“沉茜,你真好看。”赵沉茜对这类称赞已经听腻了,连反应都懒得给。她在镜子中照了照,觉得能见人了,就拿起钱掌柜那张大红大金的面纱,仔细系在脸上。小桐啧了声,生出种用红绸布裹夜明珠的感觉。小桐忍不住道:“沉茜,别带面纱了,你的脸足够好看,带了这件纱,反而辱没了。”那可不行,赵沉茜不知道昨夜那个神秘女孩给她的人皮面纱时效到底有多久,为防万一,她还是用凡人的方法遮面吧,越艳俗、遮挡能力越强的面罩越好。赵沉茜随口胡扯道:“钱掌柜一片好心,不能辜负。何况,我觉得这个面纱很好看,很衬今天的场合。”小桐嘴唇动了动,无法认同赵沉茜的审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吧,你喜欢就好。”拍卖会申时才开始,女子们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后,还留下很长一段空白。钱掌柜信奉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将众女召集起来,慷慨激昂道:“再有两个时辰你们就要上场了,能不能改变命运,能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在此一举!具体情况我路上已经和你们说过,今日不止萧大人在,谢宰执、卫城主,甚至容将军都来了!攀上他们任何一个,就足够你们改头换面,从此变为呼奴使婢的夫人太太!要是你们再生下一儿半女,不止你们,你们的孩子,甚至你们的家人,以后世世代代都是上等人!”这番话煽动性极强,这些女子有的被卖有的被拐,出生来历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乱世里挣扎。她们侥幸因像某个女子被送到这里,有机会接触本来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大人物,只要能被看上,哪怕只是带回去做个侍女,也比她们原本的人生好千倍万倍了。在生存面前,所谓尊严,所谓给另一个女子做替身的屈辱,根本不值一提。钱掌柜见众女或忧或喜,但明显心思都活动起来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宝贝画像,说:“现在,你们还剩下两个时辰,模仿那位的作态,打磨自己的一举一动。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这两个时辰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女子们如梦初醒,赶紧各找地方练习。她们早在上岛前就做过训练,钱掌柜花高价请了行家,指点她们如何做表情才像那位,并且根据她们每个人最像的地方做了特殊设计。唯一没受过特训的,只有赵沉茜。钱掌柜看着赵沉茜,十分愁苦:“走路不像,神态也不像,太冷淡了,一点都不妖媚。唉,白长了这张好脸。”赵沉茜挑眉,她不像福庆长公主?可真新鲜。赵沉茜惦记着逃跑,对钱掌柜说:“掌柜,我学得太晚了,想模仿出祸国妖女的精髓还太勉强。能不能让我最后一个上场,让我多一些时间练习?这样,我能找个好人家,你也能开个好价钱。毕竟你花了那么多药钱救我,总不能让你赔本。()”钱掌柜听后颇为欣慰:≈ap;ldo;虽然你资质差,但有这份心,不枉我救你一场。只不过一般都是东道主压轴,抢主人的风头不好,你就排在殷夫人前面上吧。7()『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赵沉茜听后,立刻道:“正因如此,我更应该最后一个上了。殷夫人要推出的可是复活的福庆长公主,想也知道,肯定会引得满堂竞拍。我在正主前面出场,毫无优势,反而在真福庆公主花落某家后,我再出现,其他没抢到的人正在兴头上,才会花大价钱买。钱掌柜,哪一个钱多,哪一个钱少,你该不会连这都分不清吧?”赵沉茜摄政那几年,练得最多的就是嘴皮子,钱掌柜很快就被她说动了。他搓手,激动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找殷夫人协商。但你的仪态还没纠正……”“无妨。”赵沉茜说,“掌柜放心去办正事,我和小桐学就好。”钱掌柜想到小桐最是勤勉老实,交待了小桐几句,就急不可耐走了。等钱掌柜出去后,赵沉茜理了理衣襟,施施然歪到躺椅上,合上眼睛说:“我休息一会,没事别吵我。”小桐欲言又止:“可是,你明明答应了钱掌柜……”“答应了就要做吗?”赵沉茜闭着眼睛晒太阳,说,“佛祖还答应我保佑大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呢。什么时候佛祖履行了承诺,再来叫我。”小桐哽住,无言以对,叹气道:“算了,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于是,赵沉茜难得偷来一会清闲,晒着阳光、闻着花香小憩。她清闲的为所有人侧目,周霓也不屑于模仿另一个女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着,当她看到赵沉茜大剌剌躺下的时候,实在是又惊讶,又诧异。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贪欲裹挟,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为什么这个女子还是这样舒展,仿佛完全不担心今夜过后,她会去哪里。周霓忍不住上前,问:“你就不担心吗?”赵沉茜抬手遮住阳光,支开眼睫瞥了眼,便又无所谓地闭上:“担心有用吗?”没用。可是,周霓还是不能理解:“就算没用,你怎么能睡得着呢?”赵沉茜只是轻轻笑了声,声音轻若鸿毛:“小姑娘,你再经历些倒霉事就懂了,哪怕天塌下来,人还是要吃饭睡觉的。”周霓打量赵沉茜,想要探究这个女子的底细。赵沉茜从容闭着眼,任由她看。周霓自然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趣,耸耸肩打算离开。她转身时,背后像是已经睡着的女子突然开口:“你腰带上的剑穗很独特,是你自己做的吗?”周霓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剑穗,奇怪地扫了她一眼:“当然。这可是我唯一亲手做过的东西,我一条,师兄一条,连我爹娘都没有呢。”周霓以为她突然问起剑穗是有师兄的消息,周霓期待地看着她,没想到赵沉茜点点头,就又不说话了。周霓用()力盯了她许久,忍不住道:“怪人。”两个时辰在为拍卖会排练的女子们眼中,长得令人心慌,但在赵沉茜眼中,她只闭眼躺了一会,时间就过去了。小桐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正要摇醒赵沉茜,没料到赵沉茜已睁开眼。她不慌不忙站起身,整理腰带、头发、袖口,她刚将手放下,钱掌柜就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说:“殷夫人同意了。快,随我去大堂,拍卖会该开始了。”掐时间之准,让小桐忍不住投来惊异的目光。拍卖会设在金碧辉煌的大堂,赵沉茜刚进去,就被里面的熏香呛得皱眉。殷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香,香味甜腻浓郁,像一条蛇,一点点盘上宾客的脖子。赵沉茜本能不喜欢这个味道,她掩着口鼻,在珠帘后坐下,告诉自己再忍耐片刻,一会找到机会就跑。至于昨夜那个小女孩……她连自身都难保,充什么救世主?又不是所有答应的事都要做到,她并不是那个小女孩的娘,小女孩姐姐生病,跟她有什么关系?赵沉茜看着殷夫人上台致开场词,大堂金碧辉映,珠围翠绕,殷夫人一袭贴身红裙站在高台上,当真是人比花娇,天生尤物。宾客们围绕高台而坐,连连拍手叫好,给足了殷夫人颜面。四周包厢垂着珠帘,看不清后面人影,但从珍珠摇晃的缝隙都不难看出里面的客人各个非富即贵。一派热闹中,拍卖会开始了。赵沉茜默默看着这一切,头脑出奇地冷静。她的灵魂像是从身体里抽离,局外人一般分析着大堂上的蛛丝马迹,谁进了哪个包厢,伺候的人哪个是熟脸,没一会,她就推测得七七八八了。别人不敢说,但她那几位前驸马、前下属分别坐在哪个包厢,她还是有数的。唯一一个没有侍从的包厢,想必就是容冲所在了。赵沉茜特意观察了会,发现那只鹰并不在。看来,佛祖不守诺,但他还是守的。赵沉茜知道自己该走了,然而,钱掌柜生怕自己的金山出闪失,盯她盯得极紧,赵沉茜借口更衣,但没甩开跟班,她再提出去恐怕会让钱掌柜猜疑,赵沉茜只能暂时忍耐,再等机会。眨眼的功夫,殷夫人已卖出好几样商品,赵沉茜分神扫了几眼,发现都是东珠、鲛纱等稀罕货,质量竟然不差。赵沉茜看到台上摆着的那座珊瑚,深深遗憾,要不是她朝不保夕,她还真想拍几样。深海里的东西得之不易,何况是这么大、这么完整的珊瑚,价值堪称连城。可惜了。前面几样商品都被高价抢走,拍卖会的气氛渐渐热烈,钱掌柜的眼睛也越来越红。然而,别人轻易成交的生意,到了钱掌柜这里却格外艰难。钱掌柜精心准备的替身全都流拍,连他寄予厚望的小桐都无人竞价。——毕竟,有真的福庆公主在,谁乐意捧替身的场?可是,明明谢相允诺了出双倍的!谢相怎么都不出价?钱掌柜烦躁地抓头发,在他将自己抓秃前,他不怎么抱希望的展品——水晶棺材上台了。以赵沉茜的眼光(),紫府水晶虽然稀有13[()]13『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和前面的珊瑚、鲛纱比起来,还是差一筹。何况,做成棺材的紫府水晶,谁会沾这晦气?然而出乎预料,水晶棺材一露面,立刻引起竞价。赵沉茜盯着此起彼伏报价的包厢,意外发现,竞价的竟然都是她的故人。谢徽、萧惊鸿抢就算了,毕竟赵苻和宋知秋用得到。卫景云抢什么?他们家富得可以用水晶铺地,至于千里迢迢来抢一座棺材吗?然而最离谱的还是容冲,他跟着抬什么价,就算他抢到了,他出得起这么多钱吗?包厢外,帮容冲举牌的侍女手心里都是汗,问:“公子,已经抬到一万两黄金了,你还要跟吗?”容冲恣意坐在榻上,单手敲着膝盖,漫不经心说:“跟。”他有什么不敢跟的,反正他又不会出钱。赵沉茜已经醒了,这座棺材已没了用处,给别人也无妨。但是,不剥他们一层皮下来,他就不是容冲。他是没钱,但谢徽和卫景云有啊。挑拨这两个狗东西咬起来,他们咬得越凶,就越能暴露他们贪财暴敛的嘴脸!他虽不在朝廷,但对崇宁新政略有了解。茜茜一力推行的新政中,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方田均税。她为了逼那些大家世族吐出侵吞的土地,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最后甚至因此死在旷野。要是让她看到某些人出得起黄金万两参加拍卖会,却不肯多缴税充盈国库,肯定气得不轻。呵,和他斗,他们还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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