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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明煦的意识骤然坠入虚空。
疼痛——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找上了他,像被雪原吹来的冰粒,割出无数道血口,时明煦的意识也好似正被寒风撕扯,在无处可逃的处境中,他试图蜷缩起来,试图思考,试图抵抗麻木与失神。
难以。
难以继续想下去。
甚至于难以呼吸,就连冷气也被抽离,他像正在被引力拽出大气层,一点点坠入可怖的真空。
而原本与他感官相连的时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觉出断裂感——时岑的意识骤然模糊掉,像黄金时代老式电视的雪花屏。
他丧失掉时明煦的连接了,可时明煦的身体控制权,依旧在他这里。
与此同时,他位于自己世界的身体,断线般向后瘫倒而去,砸到沙发上。
而时明煦的意识,消失了。
时岑几乎骤然被抽空,他的意识在时明煦这具身体内,险些没能站稳,惊惶迫使血液瞬间涌流到心脏,砰砰直跳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遥远。
如果不是神经痛觉依旧存在,时岑就连最后一丝理智也无法握住。
这种类似的情况,上次出现,还是在西部荒漠遭遇蚁群袭击的当晚。
对方,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正如时岑所想。
时明煦的意识轻盈却迟缓,记忆碎片就在这种境地中四下飘散,像晶莹的、被放大数倍的雪花,能够隐约窥见六角的晶体状结构。
时明煦瞳孔涣散,他尽最大的可能,想要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呼唤,像是清晨雪松枝头,雾凇在小风中轻微的磕碰。
“小时。”
这个声音,好熟悉。
有个男孩朝他笑了一下,他抬起脸来,尽管五官依旧不慎清晰,但已经足以让时明煦看清他蓝灰色的眼瞳。
蓝灰色,像清晨薄雾飘过的湖面,比哥哥凯恩斯深邃的灰色瞳孔更温和,更柔软。
安德烈就用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时明煦,又腼腆地露出笑:“小时,你来见我,一定冒着很大的风险。”
而在这句话后,周遭的一切都流转起来。雪花聚拢、凝固、浇筑成某个具象的场景。
它昏暝、狭窄,但又安宁隐蔽,隔绝掉窗外的风雨。
这里是一处楼梯拐角。
安德烈坐在拐角阶梯的最上层,瞧着也就十二二岁,松松抱住自己的膝盖,仰头问时明煦:“你不害怕我吗?”
时明煦听见自己稍显青涩的声音:“不害怕。”
场景中,安德烈的身体在上移——时明煦明白过来,这是他自己蹲下身,坐到了安德烈身边。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安德烈慢吞吞地回话,他思考时,喜欢用手腕托起自己的下巴,像猫咪那样眯起眼睛。
“十二层的老师,都有点害怕我。”安德烈说,“但他们又不愿意,让我见一见哥哥。”
“他是叫‘凯恩斯’,对吗?”时明煦想了想,“我可以在这周末去外城,帮你打听打听——我还有纸质笔记本,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可以写下来,我帮你转交给他。”
安德烈的眼中瞬间显露出渴望:“真的吗?”
时明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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