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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商、王谭、王立、王根、王逢时,王氏满门,一日五侯,一门五侯。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久久不去。
这句满含欣喜的话与月儿表姊的一声唯唯的诺混合在了一起,随即化作了哀嚎,随着那日悲号的秋风一同,灌满了天与地,经久不绝。
这些都以一声“舅父”伊始。
而月儿表姊的模样影影绰绰,脸颊上是冬日寒风所吹出来的红斑,尚未褪去,又添了新的一层。而上面的眼泪也是,一层未干,又覆上了新的一层。
这一层一层,像是以风霜利刃刻下年岁的树轮,又好像是无数流着泪的脸庞交叠在一起的样子。
这些流着泪的脸庞之上,都是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们的声音却微弱而又单薄,纤细而遥远,好像永远落不了地,好像轻易随风散了。
“奴婢是章华台伺候的宫人,见过赵婕妤!”纤细的声音随风入了我的耳朵里。
回过神来,只见十几位女使都候在前殿,跪了一地,清一色身着月白滚着蓝边的深衣。唯有前面的两位女子的衣领和腰带不同,是靛青色。
“都请起吧,不必跪着。”我赶紧说道,可她们伏跪在地,一时并没有起身。
我便上前两步,扶起了最前面跪地的女子,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低眉顺目,不施脂粉,眉眼都淡淡的,肌肤丰润,观之可亲。
“奴婢谢赵婕妤恩典。”她脸上露出了惊弓之鸟的神色。
其他人见状也陆续起身,动作很轻,好像影子一般。
我同她们说道:“若在此殿之内,切莫再跪了。在我家乡,只能跪天地神明,跪父母长辈。”
“可……您是婕妤,君受臣礼,天经地义。”方才那位靛青色衣着的侍女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摇头道:“不过是一个虚衔而已。”
看她们战战兢兢,表情困惑,我又笑着解释道:“我们皆是一样的人。你们会照顾我起居,该是我谢你们才对。”
她们听到这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接着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望向了方才扶起的那位女使。她低垂着眼眸,轻声细语地答道:“回婕妤的话,奴婢名为四儿。”
“四儿,这可是你阿父阿母为你起的名字?”我好奇地问。
“奴婢出生排行老四,家里人都这么叫,便就成了小名了。”她又急慌慌地补充道,“婕妤若是不喜,可以另外换一个顺口的名儿。”
“倘若是你阿父阿母起的名字,含了他们的期望与寄托,我是不便改的。不过,若是随意叫的,你自己也不喜,我便仔细想想,有什么好听的名字来配你。”
“婕妤若能赐名,便是奴婢之大幸了。”她欣喜地望着我。
我仔细思索了片刻,将四儿和另一位唤作阿幺的名字改成了采蘋和采藻。
“婕妤,这是何意?”采蘋小心翼翼地问道。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这是诗中的句子,讲述女子祭祖之事。”
“女子祭祖?女子如何也能祭祖?”她惊愕地叹道。
“那是女子为贵之时。女子应当为贵。诗中女子,自由而烂漫,平淡而和乐,我希望,你们也是如此。”我向她们解释道。
“谢婕妤赐名!”她们欣喜地朝我道谢,正欲跪地,刚屈膝,又在我的目光里换成了福礼。
另外两位分别唤作春桃与秋菊的女子也满心期待地望着我:“婕妤可否也为奴婢赐名?奴婢名字,是原来的主子的取的。”
我又思量了一会儿:“你们原来既以花为名,我想着离骚中有两句: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不如一人唤作江离,一人唤作辟芷,皆是南方芳草之名,应当不俗。你们觉得可好?”
她们相继道谢,眼角眉梢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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