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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买了也是浪费钱。”
咬紧牙关,字几乎是迸出来的。委屈和难过绞成一团,她终于受不了了,伸手去毁他仅存的光。
“你也可以不戴的。”
瞬间握手成拳,梁景明也不反抗,他像毫无痛感似的,任由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掰下戒指,泄愤地在他手上抓出血丝。呼吸急促地胶着在一起,单方暴力在拉锯中升级,她几乎在殴打他,可谁叫他被运势排挤了小半辈子,最擅长忍耐和坚持。
然而这一次,他放弃得很快——
她使劲到美甲劈起一片,立刻被他抓住手腕。
把她按在怀中的是他,无助得近乎哀求的也是他。
“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管我!你还有脸说?我凭什么不能生气?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咬他骂他踢他,都挣脱不开他,像是某种宿命的隐喻。
胸臆比手腕更痛,舍与不舍,决与不决,爱与不爱,所有情绪在此刻溃堤而出,万姿连咆哮的力气都殆尽了,尖叫一声比一声模糊,最终淌成呜咽。
“我他妈凭什么——”
绝望吗。
太绝望了。
她其实不过是一只小螃蟹,刚才被爸爸捅死的那种。天真地以为自己生活在静水中,就算周遭有些颠沛流离,她也可以挥舞着两个蟹螯,勇猛地保护自己。
截止今日才恍然惊觉,伴侣是一头大白鲨,父母是两条美洲鳄,生活的其他组成是一群食人鲳,她的防御脆弱得可笑,她无处可逃。
原来她,一直孤独地在深海游弋。
但再可笑,也得防御,然后反击。
不过在此之前,太想要一个螺壳短暂寄居,把自己蜷缩起来,放下所有百感交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躺着,悠长地深呼吸。
太想要一个抱抱。
“不要低头,不要让我看见你。”
不知不觉,挣扎退化为眼泪。感觉裹着自己的人要倾身端详她,万姿赶紧抬手止住。
她自己则宿醉一般,陷落在他怀里。
“你的脸还在让我犯恶心。”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埋得更深。这种感觉,临近断片。
她是借酒浇愁的失意人,终于在口渴濒死时找到水源。松弛感如一圈圈波澜,从头到脚荡漾开来,从他与相贴之地。
如果她真是小螃蟹,此时梁景明就是小草虾,去掉头才配她享用,这极有抚慰感的身体。年轻,蓬勃,坚实又柔软,主动双手搂住她。每一块薄肌骨肉均匀,在湿得紧贴的连帽衫下,隐隐透出线条轮廓,还任她流连抚摸,像永不断供的镇定剂。
于是闭眼,深吸,吐出哭意,满鼻腔都是雄性荷尔蒙,多巴胺被刺激得狂飙,再也顾不得他浑身是雨,她尽可能用力抱紧——
却在寂静中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竟然把梁景明挤出了水。
“……”
这发展来得太荒诞,一下没绷住,万姿抵着他的胸膛破涕为笑。
不经意间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眼——
他也弯唇,然而是紧张而讨好的,是在小心翼翼地效仿她,目光受伤般半垂着。
有难掩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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