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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人倾诉,只得抱膝坐在青石上,感清风,浴细雨,看一溪蜿蜒,清流见底,蝌蚪顺流,心情又好又唏嘘。
“小配,你说你爹为什么会喜欢你叔呢?”
小配回以热烈的汪汪汪。
顾小灯想不通,望着眼前雾蒙蒙的好景色,忽然想起不知在哪本圣贤书上看到的诗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顾小灯刚觉得自己既觉长梦,又知平生,就想到自己连七岁前的记忆都没有,实在不能算个清醒汉,至多是个囫囵人。
他苦恼地抓一抓头发,忍不住对狗兴叹:“要是晴哥在就好了!”
花烬从脑袋上一飞而过,小配看见小伙伴便奔跑着去追,一跃跳进溪水里,狗刨得很欢乐。
顾小灯心有所感,转头一看,见到一身单薄黑衣的顾瑾玉走过来。
顾瑾玉风一样过来,拉住了顾小灯跳下青石欲往溪去的衣袖:“小灯,斥候来报,前方城镇的护城河因水库坏闸而暴涨,淹乱了半片营地,日落前赶到那儿也没有营地可宿,今夜我们就在此地扎营即可,明日再全速赶行程。”
顾小灯被烫着了一样拍开他的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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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玉低头看他,眉眼拢着温情:“你别生气,你喜欢吃鱼吗?我到溪里去给你抓两条鱼好不好?正巧下午有时间了。还记得吗,你刚进广泽书院的那一年,我因公事而去了外州,到了顾平瀚的军营去办事,那时我就经过这里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外出见过的小溪,那时也在这里宿的营,我亲手抓了几尾鱼,一直记得那个味道。”
他向顾小灯分享过往不多的好红尘,说罢便直接挽袖下水去,即便周围有狗刨捣乱的小配,他依然麻利地抓上了四条春肥野鱼。
顾小灯在岸上瞪圆眼睛,没等多久,就见鱼在岸上拍,小配跳上来甩动皮毛上的水,而顾瑾玉挽袖露着疤痕遍布的精壮胳膊,身上不见湿多少,水下雾里来,少见的热活。
四条肥美野生鱼,一条投喂了花烬,一条给了小配,顾小灯举着糖葫芦一样举着烤鱼,咬进嘴巴里时都觉得一切如在梦中。
顾瑾玉手垂在膝盖上,闲适熟练地烤着最后一条鱼,预备他若吃不饱再投喂:“合胃口吗?”
顾小灯不像他会说谎话,吃得腮帮子鼓鼓,郁卒之气一扫而空,好奇地看着他用来烤鱼的火:“好吃,你手艺不错。这雨没停呢,火不会灭吗?”
“不会的,中枢那头研究出来的军队专用明火,这东西比破军炮还实用。”顾瑾玉说着把鱼烤完,只抬眼看他。
“看我能顶饱还是怎么地?”顾小灯吃得开心,“你也吃啊顾森卿,你又不是真的树杈子,淋个雨就能发芽的。”
顾瑾玉便笑:“不饿。”
说着他好像意识到有撒谎的成分,于是抬手指指自己心口:“但我心里好像会饿。”
顾小灯以为他是被那控死蛊折磨出来的痛觉:“什么?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顾瑾玉摇头,不知道是不是上午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实话挑开了别扭的神经,他又直白地说道:“不会,我只是看着你,想咬你一口。”
顾小灯又迷茫又无语:“你又发什么癫了?”
顾瑾玉歪着脑袋看他,改口说了别的:“我晚上能不能画一幅你的画?就画你刚才吃鱼的样子。”
“爱画就画。”顾小灯顺着他的逻辑随口一应,“反正你画得也不像。”
话落顾小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痛快。
他又想起那满屋子烧毁的自己的画像了。
“那可不一定。”顾瑾玉脸上倒没有任何涉及苏明雅的拿手好戏时的不甘,只有得了回应的轻快和放松,“我画你最像。”
是夜,顾瑾玉真就在放完蛊之后,忍着发热和剧痛,抖着手画了一幅下午顾小灯吃鱼的画像。
如他所说,形神俱在。
画得如出一辙,好像是从他心里抠出来的一样。
顾小灯看到那画时,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我要放进我自己的见闻录里。”顾瑾玉给他看完,珍重地把那画夹进一本装裱得结实的本子里,说:“这是森卿见闻录里的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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