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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他没有服软,我也没有低头。
日子照常过,他再也没来过我的玉芙阁。
南海的珍珠、西域的葡萄、进贡来的螺子黛流水似的送入了长生殿的库房,我常常能听到下人谈论如今长生殿的主子是何等风光。
司琴牵着我的手,轻柔地搓着,试图在冰凉的玉芙阁中替我取暖:「娘娘别听他们的鬼话。陛下从前对娘娘才是极好的呢。」
从前确实如此,就连他还被太后把持着朝政的时候,也不曾缺我衣食。我跟在他身边,做个日夜随侍的奉茶宫女,实际上都是他替我剥花生与核桃仁儿。
这儿太冷了,是浸透骨子的湿冷。我携司琴去御花园转转,或许能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
御花园里的腊梅开了。
往年我最爱在这个时候出来瞎晃,时继会点着我的鼻子说我淘气,将我用狐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再陪我一同出来。
现在是我一人,带着司琴。
这样冷的天,在御花园里我竟然听到猫叫。
小小的一团窝在灌木丛里,雪似的白,唯有额头和脊背一点金色。
我脱下披风,将那只手掌大的猫咪托起捧在怀里带回了玉芙阁,给它取名,叫绒金儿。
绒金儿很乖很亲人,只可惜玉芙阁没有小奶猫要喝的羊奶,只能拿点儿牛奶对付。
它跟我不一样,我一天天下来,冻得病恹恹的,可它却精神头十足。
太医院不乐意到玉芙阁这样偏远的地方给我瞧病,我就索性不管不顾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时光尽兴便好。
7.
在除夕来临之前,陈渡姬来了我这儿一趟。
她身上的狐裘大氅是用最好的狐尾制成,雪白且毛茸茸的,衣摆上用金丝线绣了一对凤凰。光瞧着就是无上荣光。
她扬着下巴,以鼻孔瞧人:「阿继说你绣工了得?曾绣过一件极美的嫁衣,是真是假?」
我冷脸瞪她:「没有。即便真有,也不会给你这贱妇。」
那嫁衣是我一针一线自己绣的。母亲生前对我说,女子的嫁衣要自个儿慢慢绣,出嫁了才能一路顺风顺水,才能遇到一个好的如意郎君。
这嫁衣我死也不会给她。
陈渡姬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被司琴眼疾手快地拦住。
她是将军之女,飞扬跋扈惯了。
时继倒也纵着她随身携带鞭子。
仅是那一刹那,她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狠狠地砸在了护在司琴身前的我身上。鞭子打得我皮开肉绽,她却一分一秒也不肯放松。司琴在大哭、尖叫,我则是手脚发颤地要去抓那鞭子。
「陈姑娘,快住手啊。我家主子受不住的…她受不住的!」
司琴挣扎着,将我推开,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像一条护主的恶犬。她狠狠地咬下去,嘴里满是血腥味儿也不肯松开。
司琴被她毫不留情地踹到一边。她像是疯了一样,我也像是疯了。
我疯了一般地朝陈渡姬咆哮,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去捉游龙似的鞭子。一个掖庭出身、父母双亡的孤女,怎么可能斗得过将军家嫡女呢?
我浑身是伤,用惨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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