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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
她将手搭上他的肩膀,然而手心中隔着布料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她马上皱起了眉头。她迅速将手中的小包放到一旁,脱下手套,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脑袋。
毫无疑问埃里克正在发着高烧,他脸上那张原本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仅仅覆盖住右脸的面具。他紧闭着双眼,露出左半张那与常人无异的脸庞,久不见天日的皮肤因为毫无血色更是如同纸张一样苍白。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瘦了许多,愈发显得棱角分明的五官中带着一种刀刻般的坚硬与锋利。即使昏睡着,他的眉宇间依旧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她摸着他的额头,转头去看他受伤的手臂,右臂上的伤口虽然被重新包扎过了,可在那裹得厚厚的纱布之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依旧顽固地透了出来。
苏冉心中一沉,轻轻拍了拍埃里克的脸,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叫醒他,然而埃里克的眼皮只是微微颤了颤,便再也没有更多反应了。
埃里克一望便知的糟糕状况让苏冉迅速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他看起来不仅仅是失血过多,此刻的高烧更是意味着他的伤口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感染。
就算十九世纪的医疗水平再不靠谱,现在他需要的,依旧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苏冉很快就放弃了直接请一位医生来到地下出诊看病的想法,就算给了封口费,无疑还是会产生暴露埃里克住所和身份的风险。
可光凭她自己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这里带出去的……
苏冉静静地思考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歇:她首先用纱布浸了水罐里的水,喂了他一些水,并将湿润的纱布放在了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上,紧接着她又用冰冷湖水浸湿的手帕敷上了他的额头。
在她拿来两个枕头,试图搬动埃里克的身体,让他更舒服地平躺下来时,一只火热的手掌忽然钳住了她手腕的动作——
埃里克恢复了意识。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几乎要溶解在空气里。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慢慢撑着身子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经受病痛的样子,只有那双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本来焦躁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埃里克恢复意识后平复了不少,苏冉扬起嘴角,然而在那抹弧度彻底变成一个笑容之前,她便听到身后传来机关齿轮转动轰隆轰隆的声响。
不远处,地下湖的入口处正缓缓落下一道网格状的铁栅栏,那扇坚固的铁栏触底时“咔嚓”的一声巨响宛如监狱大门最后合上的声音,让苏冉头皮一阵发紧。
她重新回过头,看到埃里克收手的动作,嘴边的笑容淡去,然而眼中的关切却没有消失。
“埃里克,你伤得很重。”她真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沉静,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慌的情绪,单刀直入地直接开口,“你还有力气走动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听到苏冉的话,埃里克的表情中多出了一分古怪的神色。
“去看医生?”他喃喃重复着,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话语中的内容。
停顿了半晌之后,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向上滑动,然后慢慢扶上了她的手臂。
因为埃里克使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害怕加重他伤势的苏冉没有反抗,安静地任由他将她半揽进怀里。
她更害怕的是她在他身上察觉到的,让她感到十分危险、不顾一切的暗涌。
或许是因为她信守诺言的出现,又或许是因为她此刻顺从的姿态,埃里克注视着苏冉的轮廓稍稍柔和了下来。
“我没事,我不需要医生。”高烧让他天使般完美的嗓音略微喑哑,多了几分提琴般的质感,“我只需要你。”
不待苏冉开口,他继续说道,金色的瞳孔里的光芒比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还要灼人,与之相反的却是他冷静到极点,如同阐述数学公理的声音:“苏,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听到这句话,苏冉再也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湖岸对面那个在烛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银色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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