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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遥走出了皇宫地牢。
她没有再与纪明德进行任何无意义的对话,只是确认了她的死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纪明德恨她至深,今日能妄图陷她于“谋反”之罪,留着这条命,将来一有机会,还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她们已是不死不休。
死了最好。
恰好,她也恨纪明德至深。
四更将过。
圆月缓缓下坠,夜色尚还深沉。御苑里花枝轻摇,桃、杏、海棠、玉兰交错相辉相映,在月光下亦为春日盛景。纪明遥没用皇后赏下的软轿。
她从上阳宫极北的地牢一路步行,走过许多甬路、宫巷,看遍后宫内苑宫墙,回到长乐宫里。
新生十八年,这是她第二次直面他人死状。但纪明德死亡前的神情,或许很快就会被她淡忘。
毕竟,这次是真的过去了。
长乐宫恢弘广阔,前后各殿灯火通明。
刘皇后尚未安歇,仍在查阅齐国公府、定国公府、柴府等八家女眷、仆妇、丫鬟的名册。
纪明遥回来,她直接令在身边坐。
她没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问纪明德选了哪种死法,只说:“陛下应不会将这几家满门处斩。主谋不知,其余人等,约是成年男子流放,妇孺幼童发卖为奴,京中人人可买。你想要谁,先写下来,到发卖之日,我直接着人送去给你。”
“多谢娘娘!”纪明遥忙拿起笔。
其蓁传递消息、揭发有功,皇后已说过会赏,不必旁人相救。
她只写下纪明宜、纪明丰、张姨娘及他们三人亲信仆从的姓名,又写了常嬷嬷、桃夭几人。
“至于安国公夫人和老夫人,自有纪明达奉养,我就不强夺她的孝心了。”纪明遥停笔。
想必这两人也不会想被她买下。
“娘娘,”她又恭问皇后,“‘成年男子流放’,是指及冠男子,还是指十四岁以上男子?”
“你是问纪明远?”皇后看向她。
“是。”纪明遥垂首,“他虽年已十五,但尚还未过生辰。”
也能算十四岁。
“这要看陛下的心意。”刘皇后不能给出明确答复,“他毕竟是安国公长子,更称不上‘年幼’了。”
纪明遥明白。
父亲犯下谋逆大罪,纪明远能留下性命已是殊为不易。
她便求另一件事:“不知抄没安国公府时,‘毓宁院’里的衣衫、首饰、书籍、字画等物,我能否以现银等价买下?”
“‘毓宁院’?”刘皇后看了一眼安国公府图纸,“你四妹妹的院子?”
她笑问:“你是想给你四妹妹,再建一个‘毓宁院’?”
“那倒没有!”纪明遥笑道,“我是想,终究她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贴身穿戴使用的东西不好流落到别处,不如我全买下,国库直接入几千现银,也比多收零碎东西便宜。”
“瞧你说的!好像你还是给朝廷省事了。”刘皇后点了点她的脸。
“行了,这点小事,随你。到时和人一起送去给你。”她答应,“只别忘了还上银子!”
“那自然不能忘!”纪明遥忙说。
“娘娘。”女官上前请示,“五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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