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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恩垂头丧气,“阿彼在家看《毛选》呢,说最好方逸文别爱她,算是造福众生。”
“为何这样?”
“因为我把阿文昨天怎么发脾气的事儿告诉她了。”
阿光杯子重重放吧台上,碰出老大动静,面色凝重,目光严厉,扬声,“胡闹!你跟她说这个干吗?是让你去劝和的,不是让你去添堵的。”
季永恩向来清楚谢韶光是个多冷调多内敛对这个世界多无所谓的人。
不是他有兴趣的事,再好笑也不会引他发笑。
不是他关心在乎的人,再怎么哭也不会令他义愤。阿光说过,他没能力兼济天下,所以他把他的世界就造这么大。在他这么不大点儿的世界里,他为了唐意彼,发季永恩的脾气,与孰是孰非无关,他就是全部精神都在唐意彼那儿而已。永恩的心象是被谁攥紧了似的,无法好好呼吸,也无法好好思考,她很想反问这个责难他的人,他关心唐家大姑娘那是他的事,但他凭什么要求她季永恩也必须为唐意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凭什么?!可惜,气的狠了,永恩反倒一个字都吐不出。她咬着嘴唇,半垂下头,长发遮了大半张面孔,必须以此抑制她眼里即将决堤的泪。不能哭,起码不能现在就在他面前哭,她对他的这一场暗恋,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指望其他任何人为她分担。所以,她有背地饮泣的自由,却无人前落泪的理由。
乔景琛察觉到永恩情绪不太对,使眼色给光制止他,想哄永恩两句,永恩电话响,她佯作接电话,避到角落,顺便整理一下情绪。她不能跟那块南极冰发作,即使他对她是如此不公平,她还是不舍得他生气,失望。在季永恩的爱情里,谢韶光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偏执的真理,她无条件臣服,此时此地,她认了。
电话是泰哥来的,问,“永恩,我和莫莫今晚去你家,你不在,我和你爸妈聊了会儿,刚刚告辞出来。”泰哥不比往日爽利干脆,“呃,一来给你们拜个年,二来,其实永恩,我想问你,你有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给方逸华吗?”
看起来自己办砸的不止一桩事,永恩特别气馁,支吾,“啊,这个,是吧,是我告诉逸华姐,不是有意的。怎么了?她打给你?”
泰哥听起来颇为苦恼,“嗯,她打给我,不过没什么,师父能处理。”不等永恩问方逸华为何事打给他,阿泰已准备收线,“好了,你和同学玩儿吧,咱们有时间再聊。”
永恩握着手机发怔,方逸华打给泰哥是为什么?阿琛不放心永恩,过来探看,“怎么了?谁的电话?”
“泰哥。”永恩和琛一起回去坐,如实道,“泰哥说逸华姐给他电话,但没告诉我他们都聊到什么。”
“还能什么,大姐联络他一定是想再续前缘,她都有打算离婚啊。”阿琛一只手托着下巴一手玩儿空酒杯,“我估计,如果逸华姐真提出离婚,两家生意上的好几项合作案都会放下,起码原定在德国的那个计划是一定会搁置的,损失很难估计,轩然大波啊,方伯母一定会说是阿彼带衰了逸华姐,我都能想象她说话的口气是怎样的。如果和stephen家合作开发的几个大项目受阻,这笔账搞不好就都算在阿文这儿,哪怕拿这事儿当借口,也都会想方设法逼着阿文去相亲,事实上方伯母的目标都找好了不是吗?”
阿光一径摇头,那种跟他们根本累死老子的表情,“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俩还有闲心闹别扭。”
永恩担心,“情况有这么糟吗?”
琛和光同时撇嘴点头,如一对双胞胎般默契。
永恩才想起来关心一下事主方逸文,“对了,阿文呢?怎么没见人?你们劝他劝的怎么样?”
“老样子,闹自闭,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见人。”
永恩拖着长音,啊~~这么啊了好几啊,才道,“这时候用这么消极的方式处理事情,太不应该了。”
阿琛为阿文辩解,“怎么能怪阿文?只要阿彼没问题好起来,阿文也没事的。”
阿光也一样护着兄弟,“不是身陷其中,随便说说话当然轻松。”还是那种指使人的态度,“永恩,你明天晚上约阿彼来这里,我亲自和她谈。”
永恩心里还有气儿呢,垂死挣扎挽救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小声嘀咕,“你想劝她你自己约啊。”
那点小声碎碎念怎瞒得过耳聪目明的光大人?阿光应永恩,“在阿彼看,我和琛与阿文是一伙儿的,不能体谅她的立场,她会有点抵触绪,所以才让你好好劝阿彼。谁知道你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哟,他还记得他是阿文才是一伙儿的啊,可喜可贺。他对阿彼体察入微百般呵护,就是对她季永恩的疏忽粗陋不能放过,永恩的心眼小起来的时候,那也是小的都没缝儿了,捞起背包,“好,明天约好阿彼我给你短信。先回去了。”话毕站起来就走,阿琛在后面追,“永恩,我们送你回去。”永恩头都没回,小孩子脾气,喊,“不要不要不要!”
回家,沙发上放着个戴眼镜,穿着打补丁棉布裙子,扎两条小辫子的丑娃娃。“是阿泰和莫莫送给你的。”季家妈妈跟女儿说,“他俩来拜年,坐会儿就走了,你不在,聊起来不热闹。”
永恩自忖,聊的不热闹跟她在不在没关系,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有事儿啊。沮丧加无助,问高堂双亲,“师父和莫莫就这么完了。爸,妈,你们说,方逸文和阿彼会不会也没结果?”
远山先生用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给永恩答案:“事在人为吧,他们自己很坚定的话,外在阻力不是最大问题。再说,阿彼始终是女生,不比阿泰是男生,男人背负的社会压力总会大些,不是只要对爱不放手就可以什么都不考虑的,所以相比较来说,阿彼的机会更多。你们这些小朋友啊,要是真有心帮他们俩,不如劝阿文早替未来做打算,如果有一天情况变坏,阿文是不是成熟到可以放弃一切接受普通人的生活?”萧远山眼见女儿因为他这番话脸色愈加阴暗,连忙转气氛,“或者我们不用想这么多,哪天阿文被关起来,我们就找阿泰帮忙啰,把人救出来,然后让阿文和阿彼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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