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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紧闭,我没有锁匙,谨慎起见,我钻了偏门的狗洞,当初我跑出去送药,不敢走大门,钻得也是这个狗洞。
时过境迁,狗洞都被野草霸占了。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院子。
庭院中天井旁的小细梅,如今仍生机盎然,以前我爹最爱在此处溜达着读书,说抬眼可见天光,可以让胸怀宽广。
金桂也在,阿娘娇养的兰花都还在原先的地方。
这就是我家啊。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内院传来。
阿娘,阿娘,是阿娘吗?
我径直往阿娘的卧房奔去,这是我前些天刚走过的路,怎么短短几日就心境大不相同了呢。离得近了,屋内响动越发清晰。
我却不敢立即推开,只隔着窗户喊了一声「阿娘」。
屋内的动静却被我这一声喊得消失了。
我心下焦急,猛地推开门,只看了一眼陈设,心就沉下去,空的,桌子上是空的,没有阿娘最爱吃的点心,也没有她永远不离手的账本。
进得门去,东侧一面白墙,映着黄昏独有的柿子色光影,墙下美人卧里有人正小憩。
我头一次像个大家闺秀般屏气凝神,将声音放得又轻又小:「阿娘,岑照说你死了,我就知道是假的,你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说着已经到了美人卧前,想把上头小憩的人唤醒,却摸了空。
我又仔细摸了摸,最后拎起来,只是一件鼓囊囊的厚衣裳。
我将衣裳放回去,再拎起来,反复几次,才确认真的没有人。
岑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云,你怎么在我家?」
他家?
我有些恍惚地回身,岑照站在门边,半个身子被暖光包裹,却因为身躯细瘦而显得整个人都锋利冷峭。
我张了张嘴。
他皱眉,问我,「阿云,你说什么?」
我抬高声音,「我说,这是我家,是我爹娘将我养大的地方,不是……不是你家!」
6.
我爹其实一开始就不想我嫁给岑照。
他觉得我这样的性子,适合找一个稳重的夫君。
而不是除了长得不错,几乎一无是处的岑照。
关键岑照还颇没眼色,我爹越是烦他,他越是三天两头往我家凑。
那天他骑在我家墙头给我送情诗,我爹在打人之前已经气得开始掐人中了。
岑照被打下墙头,我爹也嚷嚷着给我退婚。
所以,我才会坐马车去找岑照,怕万一真的退了婚,我这漂亮的未婚夫就没了。
那时候,打死我也想不到,和岑照这么不对付的我爹,会把所有家产都给他。
可现在岑照当着我的面拿出一沓纸契,不只是房契,还有田契、地契,让我不由得不信。
不可思议,我爹是不是中年丧女后变傻了,那么多家产留给个前女婿,尤其是他扭头拿着我爹的钱,娶了别人家姑娘,这不是活脱脱冤大头嘛。
现在我回来了,未婚夫没了不说,自家房子、田地也成了别人的,我也被迫成了冤大头。
所以我站在我爹娘坟前,并没哭出来,反而有种莫名的愤慨,甚至有点想钻到地底下痛斥他俩老糊涂。
反而岑照眼眶是红的,衬得我特别不孝。
墓碑上名字排在一块,全了「生同枕、死同眠」的誓言,不像我死的时候那么孤零零的。
如今是秋天,风大,吹得碑上蒙了尘,我凑近用袖子擦了擦,擦着擦着就不受控制地踹了坟头三脚。
岑照大惊失色地拽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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