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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客当然不成问题。问题是,该吃什么。麻辣火锅是要被一票否决的,因为:“医生说了,你要少吃刺激性食物。我前段时间不是买了几本书来看么,不光是西医这么认为,中医里面也讲头疼。说是气虚,得吃滋补的东西。”温梦讲解完毕,继续往前走,想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符合她养生哲学的店铺。“您说的对。”廖维鸣懒洋洋的跟在温梦后面,故意唱起反调,“要我看,温太医您明天就别去媒体上班了,找个同仁堂坐诊吧,我举双手双脚支持。”温梦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廖大师立刻老实了,手往嘴边一划拉,牢牢闭住。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今日份嘴欠营业到此结束。胡闹了一阵,最后终于达成统一意见,去吃花胶鸡。金黄的汤在锅里咕噜噜滚着,一半算是火锅,一半算是滋补。大家各退一步,在南辕北辙的生活态度里,勉强找到一点和谐的相处之道来。鸡肉炖的软烂,一抿直接就能脱骨,从口腔顺着往胃里滑。吃得人身上暖和,想要打瞌睡了。温梦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我答应你的事情做了,你答应我的呢?”廖维鸣放下筷子,从桌面上拿起手机,打开三院的挂号界面。【您已预约后天的田玉林专家门诊。】“后天?”温梦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我到时候可能要出外勤,还不确定。你等我明天上班了和刘主任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调一下时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陪你吧。”“你不是讨厌医院么,别勉强自己。”“偶尔一次,没关系。”温梦还要坚持。廖维鸣夹了个鸡腿到温梦的碗里,大有占住她的嘴的架势。之后用婚纱店店长的套路,把话头原样堵了回去:“我要自己去。病是我的——所以得听我的。”两天后,三院专家门诊。“既然药有效果,就不要停,再吃一个疗程巩固一下。”田大夫年纪大了,有点老花眼,看化验单时要把眼镜推上去,“你最近发作的多吗?”“不太多,前几天稍微有点,不过不严重。”廖维鸣轻描淡写的说。田大夫把眼镜放下来,对着电脑开始敲医嘱:“具体是什么场景,还记得清吗?”廖维鸣当然记得。——下雨天,从美院通往展馆的路。短短八公里,却像一直开不到头。轮胎不停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几乎抓不住地,空气里都是弥散的雾。等真的到了展馆,和负责预展的杨女士一打听,他才知道温梦已经在十分钟之前坐车走了。“有人来接她?”“不是,是和李彦诺律师一起走的。哦对了,您说巧不巧,他们俩是高中同学呢。廖先生,您认识李律师吗?……廖先生?”雨天路况不好,从展馆回家异常拥堵。前方车辆的红色刹车灯一盏盏亮起,是烧在心上的火。廖维鸣看着看着,突然开始头疼。一阵接着一阵,从太阳穴辐射到耳后。衬衫湿乎乎的粘在肩膀上,被空调吹过,变得很冷。直到回了家,洗过一个热水澡,才算稍微好了一些。什么时候彻底不再疼了的呢?是从浴室出来,他看到温梦正坐在沙发上。她一边皱着眉头读说明书,一边摆弄着新买的充电宝。面前茶几上躺着一个敞开的纸盒,边上是才拆开的包裹。听见廖维鸣的脚步声,温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柔和的笑了笑:“我叫了披萨,把头发吹干了就过来吃吧。”电视上亮起画面,打在墙上一片光与阴的交错,让窗外的雨声听上去都不那么骇人了。芝士的香气给屋子蒙上一层暖金滤镜,绵软的拉出丝,扯也扯不断。这就是廖维鸣从小就在构想的家。平静、柔软、温馨。是红海分开后的应许之地,是动荡不安中的理想乡。是他见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割舍的地方。“你和对方聊过吗?”田大夫的问题打断了回忆,“你当时的心情。”廖维鸣醒过神,摇了摇头。“这样可不行啊。”田大夫叹了口气,顺手拍了下打印机。三院名气大,科室成立的年头久,办公设备也格外老化。打印机成了传家宝,恨不得从解放初用到21世纪末。打印纸一放进去就被卡住,再也不肯吐出来了。廖维鸣主动站起身帮忙:“我来吧。是拍这里吗?”“对。”他年纪轻,力气自然要比田大夫大不少。啪。一巴掌下去,医嘱终于在一阵咔咔声里,顺着打印机的出口往外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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