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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一声轻响,王茉莉走了。俞蜃走至门前,反锁门,返回门廊,将小船拖入室内,木门从两侧被关上,室内霎时一片昏暗。蹲在原地摸木材的谢瓷,并不能察觉身后落下的阴影。倏地,她被人凌空抱起,身体悬空,肌肉记忆比她的脑子快一步动作,手已搂上俞蜃的脖子。“你不高兴?”谢瓷缓慢地反应过来,难怪从到家就不说话。俞蜃将她抱至餐桌坐下,问:“今天吃什么?”谢瓷动了动鼻子,轻嗅:“番茄、肉,还有鱼。这条鱼好大,是船夫叔叔送给茉莉的,她自己带了吗?”“带了半条。”谢瓷“哦”了声,摸起筷子,开始吃饭。餐桌上的饭菜每天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每一种类别的菜都有他们的固定区域,谢瓷对此已经熟记于心。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各干各的。俞蜃收拾厨房,谢瓷摆弄她的宝贝木材。随后,两人一起上楼,谢瓷在前,俞蜃在后,踏上二楼,俞蜃锁上楼梯口的围栏。二楼有两间卧室,在走廊左侧,房门一左一右,看着离得远,却有玄机。俞蜃和谢瓷各自进卧室后,再次相遇。两人的房间内有一扇上下悬空的隔门,将他们的卧室相连。俞蜃径直推开隔门,踏入谢瓷的房间,问:“今天听什么故事?”谢瓷摇头:“现在不听,我要刻小木雕。”说着,她摘下助听器,去摸边上的工具和处理过的木头。刻木雕的时候,她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什么都不想听。俞蜃垂着眼,倚靠在推门前,静静地看着窗前那道纤细的身影,片刻后,收回视线,转身回房。书桌前,俞蜃输入密码,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计划本。翻开橙花我香不香。谢瓷握着雕刀,仔细而缓慢地勾勒海棠花的线条,用的是新到的樟木,樟木木质细腻、纹理平顺,味道淡而雅。她的动作轻而克制、力却入木三分。室内寂静无声,唯有隔门发出一声轻响。俞蜃整理完笔记,去而复返。少年垂着头,修长而白净的手指灵活地玩转掌心老式的旁轴相机——沉默的镜头对准窗前的谢瓷,静谧的侧脸入境,模糊几息,对焦,划过细腻莹润的肌肤,下移定格在她手间。木雕对谢瓷来说不是件难事。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所有线条在她手上如有生命一般,自由生长,走刀、运刀都游刃有余。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她看不见。谢瓷听不见过片扳手的拨动声,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无聊的人对着她浪费了多少胶卷。直到她放下刀,微微侧头,喊:“哥哥?”俞蜃上前,指尖微屈,勾住助听器给她戴上,应了声,问:“今晚除了玩木头,还想干什么?”微凉的指腹滑过耳廓,顺手捏了捏软软的耳垂。底下的耳朵动了动,没躲开。他的语气和平常有细微的差别。一定是出门不高兴了。谢瓷早已熟练该怎么哄他,仰起脸对着声音的方向,说:“还要哥哥给我讲故事,昨天没听完。”俞蜃始终没什么变化的神情微微松弛,指尖没入她的黑发:“先去洗澡,洗完给你念故事听。”近九点,谢瓷从浴室推门而出,悄无声息地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没一会儿,热腾腾的风吹到头皮上。在家里,电源开关和插座都是危险区域。她不常碰这些,多数交给俞蜃。俞蜃垂眼,俯身在她发间停顿两秒,岩兰草皂粉的味道混在湿哒哒的黑发间,干净又清冽,是他喜欢的味道。白日里积攒的不愉散了。俞蜃把人抱上床,在床侧的软椅上坐下,翻出故事书,耐心等她找到舒服的位置,再戴上助听器。“书店不好玩吗?”谢瓷趴在枕头上,清澈的瞳仁对着俞蜃。俞蜃翻着手里的书,不轻不重地说:“天气很热,街上人不多。书店里开着冷空调,大多数都是学生,太安静了。”谢瓷可喜欢出门玩了,但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她,或过于嘈杂,或过于拥挤。书店安静,她看不见,反而像是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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