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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河提来的两条鱼是用帮卖甲鱼的提成五毛钱从她闺女他们那儿换来的,两条都是鲫鱼,一条有一斤多重,拿出来的时候两条鱼口唇还在动,看着就新鲜。
两条鲫鱼不算多贵重的礼,主要是合适,鲫鱼汤下奶,她女儿正需要。还有,这小伙子说话多好听啊,马大娘本来还有一点被当冤大头的不悦,上次她说的话是“有多少要多少”,没想到这小伙子今天弄来一背篓鸡蛋,这明显不是他们自家攒的。
马大娘没有死要面子当冤大头,挑拣了五十个,心里还对这人有点失望,枉费自家昨天还在家里夸他,没想到是个眼皮子浅的。
结果这小伙子就提了鱼出来,别觉得乡下河沟里都是鱼,要真那么多,黑市里怎么不见多少人卖鱼?
“小苏啊,哪能白拿你的鱼,婶子按黑市的价格给你……”
苏长河当然不肯收,“又没花钱,都是家里孩子折腾到的,不值几个钱,您快收着吧,推来推去,叫人看见,我可拿不出第三条。”
马大娘推脱不过,让他等着,一扭身进了屋,再出来往苏长河手里塞了一把糖,“钱不要,喜糖可不能不收,不是给你的,是给家里孩子吃的。”
苏长河低头一看,哟,还是知名糖果大白兔。
“行,那就沾沾您家的喜气。”苏长河乐呵呵地塞兜里,提起背篓一副要走的样子,马大娘看看他背篓鸡蛋,“你这……”
苏长河说的像真的一样,“答应了人,要给人家送四五十个。”
“这样啊……”马大娘顿时有种误会了他的感觉,原来不是打算都卖给她,她心里过意不去,不做点什么不舒服,“除了答应的还剩多少?”
“不多了,十几二十个吧。”
“你等着!”马大娘扭身去了隔壁,没一会儿,带着另一个老太太过来,这老太太穿着不显,出手大气,“我要二十个!”
苏长河悄咪咪笑了笑,像只偷了鸡的狐狸,转过身又是一脸乖巧真诚,他让老太太自己挑,等人挑完,还给人搭了两个磕破的鸡蛋,说是磕破,其实就是壳有点破损,里面一点没事。
他道:“您是我婶子带来的,收您钱已经不好意思了,这两颗鸡蛋给您当个搭头,您别嫌弃。”
老太太当然不会嫌弃,鸡蛋又没坏,回家磕碗里中午就能吃了。
在纺织厂家属院一趟,鸡蛋已经卖了一多半,苏长河带着剩下的鸡蛋跑了一趟公社南边。纺织厂在公社北边,而南边则是干部家属院,学校也在南边。
苏长河在后面晃了一圈,所谓的给别人带的四五十鸡蛋就卖光了。
拢共带来一百二十个鸡蛋,五个破损,半卖半送,暂且不算,余下一百一十五个,收来一共花了五块三,卖出去总价八块一毛五,也就是这一趟赚了两块七毛五。
两块七毛五啊!
苏长河数数手里的毛票,颇觉任重道远。
这钱少不少?当然少,两块多钱买五花肉都买不到三斤。可要是换个方向看,普通工人一月工资大概在二十七八块,他一趟赚了人家十分之一的工资,这还是在自己一个人,只能靠肉身背鸡蛋的情况下。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比如有辆自行车,收鸡蛋更快更方便,去一趟也能卖更多的鸡蛋,一百二十个鸡蛋赚两块多,二百四十个鸡蛋就能赚四块多。
二百个鸡蛋,红旗公社绝对能轻轻松松吃下。
苏长河回到家,躺在床上补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两块,四块……四块,六块……”
苏月趴着他嘴边听了会儿,没闹明白啥意思,所以她爸到底赚了两块,四块,还是六块?
前进大队上工的人可不知道苏长河赚钱了,他们看见的就是苏长河苏知青又又又又请假了。
从前苏知青干不来农活,好歹还来点个卯,回来后,除了前一周老老实实上工,最近怎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真指望大队长家养活了?
田里干活的人嘀嘀咕咕,马老爷子略猜到了些许,苏长河从他家收鸡蛋就没瞒着他们的意思,但马家人知道,外面人不知道啊。
那个生了五个儿子的媳妇今儿又是和马蕙兰在一处干活,她阴阳怪气地笑:“哎呀这找男人找个俊的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你在外面干活,他在家里睡懒觉,马蕙兰我要是你,当初还不如找个入赘的!”
在乡下,入赘的男人可是顶顶没用的。
马蕙兰一开始懒得搭理她,可这人越说越来劲。马蕙兰站起身,眼神扫过去,“干活就干活,话怎么那么多?”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啊!”
这媳妇还要说,就见一个锄头贴着她的脚锄进地里。
马蕙兰慢悠悠地拔出锄头,“不好意思,锄远了。”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这媳妇却吓了个踉跄,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屁股墩儿。
一同干活的女人们都笑起来,“哈哈哈哈二强媳妇你退什么?”
身为除马蕙兰同志以外,她爸最重要的女人,苏月也被人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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