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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扈锦交代给雨墨,陆采莼忙匆匆调头,望易师爷家的方向奔去。离易师爷家还剩半里地的地方,陆采莼远远望见那门口聚了好些人,颜查散与易师爷都挤在门前,一众衙役和几个县民也紧紧围在后头,不知在望屋子中嚷着甚么。陆采莼见状,心中首一个浮现的便是唐氏。站在外围的衙役忽觉察了陆采莼,忙对颜查散禀报。颜查散转身见了陆采莼,如得了救命稻草,拨开人群,大步流星望她走过来。易师爷只遥遥地望着她,并不跟随上去。颜查散神色焦急,对她道:“还好陆姑娘来了——若不是白少侠出去了,这事也不会落到眼下这个境地。”陆采莼问道:“颜公子,易师爷屋中到底出了何事?”颜查散叹一声,道:“今儿早上,不知怎地,唐大娘忽从外面回到衙门里,身上满是泥水,还受了好几处伤。白少侠见她这个模样,直问你的去向,唐大娘望外面指了方向,道你还留在驿站中,生死难料,白少侠便匆忙赶了出去,要去寻你。下官本是要向她问清楚状况,怎料她摇手不肯说,只道自己有急事,便一瘸一拐地出门去了。下官当时手头还有公务,心中虽不安,但也理会不及,也不好派人跟着她,只能放任她走了。谁知方才,忽有人来向下官禀报,有一女子劫持了易师爷的安人,下官这来一看,却是唐大娘。”陆采莼一听,也着了急,实在不知这唐氏到底心中是何想法。她一边往易师爷屋宅走,一边问颜查散道:“现在屋中是怎样的情状?”颜查散摇了摇头:“唐大娘把门闩了起来,无论门外人望里面喊甚么,她都不作声。下官怕她对易妪有不利之举,便迟迟未敢让衙役撞门闯进去。”陆采莼微微颔首,道:“颜公子此来,是为了让我逾墙进去,看一看里面状况?”颜查散道:“下官心中确是这个想法,且想到陆姑娘平日里与唐大娘最是亲近,若是肯劝劝她,向她问个明白,到时候事也好解决。”陆采莼略一点头,待走到屋宅门前,见那紧闭的门扉内传来唐氏拔高了声音,对外面的人叫道:“易师爷,奴家知道你在外面——是奴家和老爷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凤台县的百姓!”颜查散听了这言语,不禁问陆采莼道:“唐大娘怎说自己对不住易师爷和凤台县百姓?”陆采莼只一句话解释:“唐大娘非是扈府的奶娘,而是扈泰平的正室。”听闻这话,颜查散匆匆赶上前的脚步忽顿了一顿,便落在了陆采莼身后。陆采莼紧紧攒着眉头,听唐氏这话,她似是有轻生的念头。易师爷立在门外,被衙役搀扶着,并不曾答唐氏的话,只一张脸是铁青色。看到陆采莼走过来,他只微微侧身,让开路。陆采莼问他道:“师爷,这宅子外院可有甚么地方方便进去么?”陆采莼既开口向自己问了,易师爷也不好不答,便道:“若是有便宜进去的地方,不早进去了么——姑娘若要进到宅内,去翻那后院墙便是。”院内忽又传来唐氏的声音,她高声问道:“陆姑娘?是陆姑娘回来了罢?”陆采莼见她既听见了自己的讲话声,便应她道:“是我来了——你万事莫急,有话都好商量。”唐氏道:“陆姑娘,奴家只求你一件事。”她一开口,陆采莼便知她要讲甚么话,忙截住她的话头,道:“你休想我替你照顾扈锦——我先前便对你讲过,既讲出口的话,我便定会做到。你若不想扈锦做个饿死鬼,下去和你一同过黄泉道,你就尽管使着自己性子来罢!”唐氏闻言,并不顺着她的话讲,她似是在苦笑,接着讲道:“也罢。陆姑娘,那你就对他讲,他活在这世上,不亏欠任何人,便是有人说他是欠着的,那他爹娘也已是为他还清了的……奴家已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心安,既替阿锦,也替奴家自个儿。”陆采莼陡然想清唐氏的思量。扈锦不比别的无赖小儿,他是正正经经教养出来的,虽然扈泰平是个无恶不赦的贪官,但陆采莼看扈锦平时言语,并未承袭他父亲身上习气,反而是知礼仪懂人情的。那汉子雨夜的一席话,扈锦既未塞住耳朵,想必也是听见了。他如此早熟,不会不知当中险情。唐氏此举,原是为了这个独子,希望他日后能在世上堂堂正正地做人,不会受他父母的连累。唐氏还在自顾自地说。她道:“是老爷做的孽,奴家也心中知情,却置若罔闻,奴家亦是有罪。陆姑娘,奴家负着这么一笔罪愆,已是无面应对这人世了……”她一边讲,一边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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