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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君泠崖的暂退,并没有让朝廷的运作出现问题,反而因为辞退了几位负责狩猎事宜的重臣,运作变得更流畅了,办事效率都像被架在机关上,提高了数倍。究其原因,便是君泠崖一直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用条条丝线掌控着朝政的木偶,操纵一切,连每日的奏状都一本不剩批阅完毕,退回百官。然而他能操控的日子将要行至终点,明日他便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回去祭拜祖父,顺带去查先后的死因。前路的障碍他已扫清,后路他也安排妥当,他以病重为由,退居王府不出,哪怕他真离开,也无人会质疑。算盘都拨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只要再拨动明日离开的那粒算珠,他便能安心地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可惜,算盘全被一张红通通的小脸打乱了。东西收拾妥当,马车也备好了,就是在开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人。天还阴沉着脸,下了多日的雪才稍稍停住,但那人发间零落的白雪,在控诉着她等候的不满。“圣上,你怎会在此?”埋在狐裘里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哪怕怀里抱了一个暖炉,也熏不润她的脸色。君泠崖赶忙将不速之客迎入府内,沏上香茶,双手递给她。他瞪了梅月一眼,梅月讪讪地道:“圣上最近太累,癸水提前了,昨日疼得翻来覆去,忍了一日都没说,后来夜间奴见她脸色不对,叫来御医,才知她疼得厉害。服了点调养的药,沐浴后,哄她再睡,她却发梦魇,说梦到王爷您出事,醒来后泪流不停,奴心想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偷偷带圣上来看您了,没想到您……”她着实没想到,难得一次踏出宫,竟然还这么巧地把脚拦在了要离开的君泠崖面前。也怪君泠崖没告诉她离开的时日,以致闹出了乌龙。“坏豆腐……”热烫地香茶安抚了疼痛的腹部,她冻僵的脸蛋也恢复了一点儿血色,“你身体是不是还没好?”君泠崖一愕,看了梅月一眼,顺着她的话道:“臣还抱恙,恐难上朝为圣上分忧。”“呜……那你为什么要走?”她皱紧了眉头,泪水又毫无征兆地扑涌上来,“我看到你准备了好多好多东西,还有马车,你要离开,丢下我一个人吗?”“臣……”君泠崖陡然一顿,满腹诡计都用不上,斟酌了一会,才用拙劣的借口道,“臣落了病根,御医都难救治,听闻海外有一名医,可治臣的病,臣想寻名医救治臣的病痛,以早日归来辅佐圣上。”语讫,为了让表演更逼真,他用内力逼出几滴冷汗,让脸色变得更白一些。“骗人!”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久久和欸必唉扔哒地雷(╯3╰)☆、41|不放君泠崖心一提,听她将后话说全了,才松了口气。“御医骗人!他说你身体很好,很快就会好的,可是你现在……”惨白的脸色撞入她朦胧泪眼里,刚努力缩回去的泪水,又吧嗒吧嗒地落下,“你身体又坏了,呜……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让那名医到你王府救你?”所谓道一次谎,便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说的便是这种情况了,君泠崖看她哭得伤心,想安慰又拙嘴笨腮,费尽心思才想到一个更拙劣的谎言:“名医难寻,臣也是近日才打听到他的踪迹,未免耽搁了时候,臣不得不亲自去寻。圣上请放心,臣并无大碍。”“你拉钩钩说好要陪我的。”她抽抽搭搭,抹掉眼泪,可泪珠子仍是成串地落下,“你带我去好不好?我会乖,会听话,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国不可一日无主,臣无法带您离开,您还有梅月相陪。”搁在扶手上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君泠崖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像强忍着无边无际的痛意,逼着自己忽略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可是梅月不会帮我按揉小肚子,我小肚子好痛好痛,你快帮我按。”小巧的手抓住了他游离的拳头,一径按到自己的肚子上。君泠崖拿她可怜兮兮的神情没办法,抽出手,隔着一小段距离,帮她按揉,等她舒服得吁了口气,他收回了手:“臣不在时,圣上可用火炉来按揉肚子。”“暖炉没有你按的舒服,”她不满地控诉,“我喜欢你帮我按。”“时候不早了,圣上,臣要出发了,”君泠崖狠下心别过眼,低垂的眼眸尽力掩盖波澜起伏的情绪,“您也要上早朝了。”“坏豆腐……”提到离别,她泪水又失控地奔涌而出,“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要走……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臣会尽快。”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哪怕是欺骗也好,他都给不起,只能用含糊的字眼给她答案。“我舍不得你,坏豆腐,坏豆腐……”她跌跌撞撞地撞到他的背上,蓦地环住他欲离开的身躯,泪水打湿了他的后背,“你再留几天,帮我按揉小肚子好不好,我……”陡然一顿,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睁大了杏眼,颤抖着,害怕着,松开了紧固的手,呆呆地望着君泠崖苍白的脸,坏豆腐要治病,坏豆腐要……治病。她不能耽误他。“哇!”她猛地推开君泠崖,抹着双眼奔了出去,“坏豆腐,你一定要快快治好病,回来陪我!”“圣上!”梅月提步便要追,君泠崖拦住了她。“让她去吧,本王手下会看着她的。”“王爷,”梅月心酸苦楚地道,“圣上这模样,您如何放心?便不能有折中的法子么?”“她太过依赖本王,本王必须得离开。她需要慢慢行至正轨,将本王淡忘。”君泠崖的话总是太过无情无义,好似将他的胸膛剖开,能看到一颗不会跳动的心。但梅月知道,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就像一个咿呀学步的孩子,需要搀扶着他的手,慢慢前行,可是为了她的成长,他不得不放开手,让她在血泊中爬起,忍痛继续前行。这种狠心放手的痛,撕心裂肺。“圣上还等着您归来,帮她按揉,请务必尽快归来,奴感激不尽。”梅月深深揖了一个大礼,垂头之时,不禁泪流。没有了京城这偌大的□□,君泠崖孤立无援,那些蠢蠢欲动的爪牙很可能会趁着这时,向他伸出勾魂索命的镰刀。他的离开,是一场冒险。“本王交代过你之事,可还记得?”“记得,奴不敢忘。”梅月答道。“嗯,带圣上回吧,本王走了。”本以为这一次能安心离去,谁知道,刚出门就听梅月大喊:“王爷,圣上不见了!”君泠崖双瞳一缩,足尖一点如旋风冲了出去,左顾右看,不见人影,正欲追问手下时,他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一点点的试探,一点点的怀疑,他走向停在门前的马车,上车撩开车帘,便见原本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毛毯,像吸食了月之精华,变成了一个大罩子,还会说人话了。“看不见,看不见,坏豆腐看不见。”猛地掀开大罩子,只见圣上安好无恙地蜷缩成一团,捂着双眼默念“掩耳盗铃”的法诀。“圣上,您在臣的车上做什么?”“啊!”她大惊,“你为什么会看得到我?”“臣若是看不到您,您是打算偷偷跟臣上路么?”君泠崖拎起她,就要丢回给车下的梅月,“圣上,臣不能带您走,请回吧。”“我不要!”她任性地一转身,猛地抱住君泠崖,可是狭窄的车厢没有给她放手拥抱的余地,她力道的准头一失,便泰山压顶地倒在了君泠崖身上,让君泠崖吃了一记痛。“啊!坏豆腐,你要不要紧?”她蹦了起来,将坏豆腐扶起来,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身上到处“点火”,“有没有被撞坏。”君泠崖呼吸有点凝重,撇开她的手:“臣无事,圣上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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