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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种你就站出来（第1页）

星期一早晨，一、三年级共用教室里，几个来得早的同学发现墙上副统帅的画像不见了，而且地上还有烧过的灰烬。这还了得，出大事了！几个同学登时吓得脸都白了，马上飞奔而去，将此事报告给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个子又瘦又小的班主任毛老师，闻讯后神情严肃地匆匆来到了教室。看到这种情况后，他脸色铁青，大发雷霆。他站在讲台上，首先用威严的目光将每个学生的脸都扫视了一遍。然后，他右手用力地拍打着讲台，大声咆哮道：“真是反了，反了！这事是谁干的？有种你就站出来！这还了得？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竟敢烧毁副统帅的画像，这是妥妥的现行反革命行为！”自从娘胎里出来，春华何曾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她给吓坏了，早吓得面无人色，小脸儿煞白，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滚落下来。她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师，我，我……呜呜呜……"“怎么回事？春华，难道说，这件事是你干的不成？”毛老师见春华竟然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他心下虽是有所狐疑，但还是厉声追问。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老师，不是。这件事不是她干的，是我干的。”“谁？”毛老师转过头，大声喝问。由于说话之人没有站起身，他还没有发现是谁。“我，老师，是我干的。”这时，只见柱子举着右手，站起身来老实承认。毛老师脸不变色，继续威严地喝问：“说！除了你，还有谁？”"我……我也干了。"这时，麻杆儿也不等柱子交代出自己，不情不愿的自己站了出来。毛老师很有成就感的一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面色阴寒：“还有谁？自觉地给我站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哼哼，若是一会儿再让我揪出你来，那可就要从严从重惩处了。”环视了一圈，眼见只有这两个人承认，毛老师似乎心有不甘。他瞪了一眼麻杆儿，没好气的问：“说，春华到底有没有参加？”“没有！”柱子抢先斩钉截铁的回答。回答完之后，他又扭头狠狠剜了麻杆儿一眼，警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麻杆儿只要敢说出实话，他就会跟他没完。“你给我闭嘴，没有问你！”毛老师严厉地瞪了柱子一眼，继续朝麻杆儿发问：“春华到底有没有参加？快说，说实话！”麻杆杆儿心中犯难，他两边都不敢得罪，想了想，只得采取折衷的办法，嘴里小声嘟囔道：“没有，她只是看见了而已。”春华站在那儿，虽然心里害怕，但也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的道理，自己不能做缩头乌龟。想到这里，她便止住哭，梗着脖颈喊道：“不对，有，老师，我参加了。”“春华，快一边去，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柱子侧过脸瞪了她一眼，冲她吼了一嗓子，春华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好，好！事到如今，都大祸临头了还不说实话，真有你们的。小小年纪竟然干出了这等大逆不道、无法无天、无比反动的事情来，长大后怎么得了？哼哼，你们就等着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吧。别的我也不多说，反正已经报案了，你们就等着公安局过来处理吧！”毛老师气得牙根痒痒，他义愤填膺，用手指一个个点着他们三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乡派出所所长正是麻杆儿的舅舅梁新。在接到丁家村小学的报案后，梁所长就知道坏菜了，这事儿肯定与他那个猴精的外甥脱不了干系。可能是自己昨天和姐姐说的话让他给偷听了去，这才导致横生事端。他心里后悔得什么似的，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接警后，他慌忙带上一名干警，急急忙忙驱车赶到丁家村小学。一进校门，便看见麻杆儿三人正站在教室门外，一个个小脸儿冻得通红，在那里瑟瑟发抖。站着听完校长等人述说了并不复杂的案情，梁所长抬腿便踢了麻杆儿两脚，嘴里骂道：“混蛋玩意儿，偏就不学好，好好的不走正道、不干正事儿。还偷听大人说话，你作死呀！”这时候，三个孩子的家长和一些看热闹的村民都围了过来。麻杆儿的母亲拉着弟弟梁新的手，流泪巴拉的说：“兄弟，你可得救你外甥啊。他可是因为偷听到你说的话才烧的画像，你得救救他呀。”“天呀，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可她还是个孩子呀。”一旁的春华娘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柱子爹则梗着脖颈故意说狠话：“活该，再作吔。作出这天大的事儿来，枪毙他才好呢！”柱子娘则在一旁默默垂泪，一声不吭。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惋惜的，也有的说不管不行，这样无法无天的事都做得出来，以后不定会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来。，！梁所长看到场面有点乱，便挥了挥手，止住众人。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的大声说道：“乡亲们静一静，这件事呢，事出有因。孩子们都还小，我相信他们是热爱我们的伟大领袖，爱党爱国的。对于他们，我看主要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略一停顿，他又说道：“其实呢，发生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说话不注意，让他偷听了去。具体的事情我不便向大家透露，现在这方面的消息还属于秘密。——嗯，想必过几天大家也就可以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汇报，请求上级给予我处分。好了，没什么事情大家就都散了吧，啊。”既然梁所长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没什么不同意见，都依言各自散去。在几乎所有同学、老师的白眼和家人的不待见中，柱子、春华、麻杆儿三个人度过了他们这一生中最难熬的三天。到了第四天，终于有重大的、爆炸性的消息传了出来！消息说，上级已专门下发文件，原副统帅林某叛国投敌。在其反革命阴谋败露后，他携老婆和儿子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乘飞机外逃。途中机毁人亡，落了个折戟沉沙，葬身异域的下场。至此，这一披着层神秘面纱的重大事件，真相方才公之于众。这一消息非常震撼，如同突然而至的晴天霹雳，把大家震惊得目瞪口呆。有胆小的同学竟然被吓得当场小便失禁，尿了裤子。各种各样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感，他们都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柱子、麻杆儿、春华也终于得到了“平反昭雪”，在操场上，他们一行三人受到了同学们像对待英雄般的欢迎。是啊，这么大的事儿，在当时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三人能提前知道，不是神通广大是什么？他们知道后能想到这样的行动，不是脑瓜儿灵活是什么？想到了又能够付诸行动，没有胆量和魄力怎么能成？这样的人，不是英雄又是什么？于是，麻杆儿在前，柱子居中，春华在后，一行三人都高昂着脑袋，神气活现，就如同大阅兵似的，在众多同学近乎崇拜的目光下，很是拉风的在操场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大大扬眉吐气了一番。惹得一众人高声呼喊，巴掌都快要拍肿了。有人喊道：“麻杆儿，行啊，这事儿你当时怎么不给我们说呀？”“哎哟哟，那可不行。”麻杆儿故作神秘的冲他挤挤眼，摆手道：“这个可是秘密，懂？”有人向他们伸出大拇指比划：“厉害呀，厉害，佩服！”麻杆儿挺直腰板，故作高深地一摆手，仰脸来了一句：“嗯嗯，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哈哈哈！”操场上乱哄哄闹成一团。按照以往的惯例，班主任毛老师一定会来干涉、训诫一番的。但这次他却出奇的没有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让同学们难得的恣意嬉闹了一回。：（）春潮起处落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