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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于砷的爷爷奶奶同葬一墓,应了那句话:生同衾,死同穴。很早之前靳于砷就对汤之念说过,爷爷奶奶的感情一直很好,奶奶走得很突然,心肌梗死。靳爷爷为此消瘦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是靳于砷见不得爷爷伤心,每天变着法子的逗老爷子开心。后来有一天,靳爷爷说妻子托梦给他,让他好好活着,他才逐渐放下,开始新的生活。汤之念将手上的新鲜花束放在两位逝者的墓碑前,朝他们鞠躬。各地扫墓的习俗都有所不同,却又大致相同。只要心意到了,其他都是次要。靳于砷屈膝半蹲在地上,将带来的东西依次摆放好,他没起身,用手掌抹了抹干净的墓碑,低声道:“爷爷奶奶,我带着你们的孙媳妇儿来看你们了。”这话叫汤之念心下一震,好像过于言重了。她和靳于砷也才刚恋爱不久,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恋爱和婚姻从来都是两回事,虽然她现在头脑很热,和靳于砷在一起很开心。可是婚姻是互相包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做得到。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没有必要扫兴说这么多,汤之念只管默默在旁边站着。靳于砷很快站起来,走到汤之念的旁边,伸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自己怀里,让两个人更加亲昵地站在一块儿。“你们两个在天之灵就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你们孙子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他一副吊儿郎的样子,在逝者面前没有什么繁文缛节,想来,是自幼被宠溺长大的,在爷爷奶奶面前是最率真不羁的样子。墓碑上有两位老人的名字,但是没有照片。汤之念没有见过靳于砷的奶奶,也想象不出来他的奶奶是什么样子。靳于砷拿出手机,翻到爷爷奶奶的合照,递给汤之念:“奶奶是个胖胖的小老太,脸上肉嘟嘟的,笑起来眼角带褶子,特别亲切。”汤之念看着照片感慨:“爷爷好帅!奶奶好美!”黑白照片上的这对璧人大概看起来似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爷爷穿着笔挺的西装,奶奶则头戴蕾丝头纱,两个人挨在一块儿,脸上有羞涩和喜悦。在那个年代,他们显然走在时尚的前列。“这是他们的结婚照吗?”汤之念问。靳于砷纠正:“是结婚纪念照。”爷爷年轻的时候穷,没能给奶奶一个像样的婚礼。后来事业起步之后,就给奶奶补了一场婚礼,顺带也照了婚纱照。靳于砷说:“照片上的奶奶这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可是看起来好年轻啊!说是二十出头完全没问题。”汤之念说着侧头看一眼靳于砷,“我发现你和奶奶居然还有一点点像。”“哪里像?”“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上有点像。”靳于砷又给汤之念翻了几张照片,有奶奶中年时期的样子,也有老年时期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在奶奶的脸上留下痕迹,也带来更多的慈和仁爱。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奶奶在世的时候特别相信神佛,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烧香拜佛,靳家供奉在庙宇里的香火常年不断。就连“靳于砷”这三个字,都是请了庙里的得道仙人给起的。靳于砷总说自己这辈子顺风顺水,其实并不尽然,他在尚未懂事的年纪就已经吃过身体疾病带来的痛苦,甚至差点夭折。可以说,他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已经说不清究竟是现在医学的发达,还是因为烧的那些香火和起的名字起了作用。总之,别人的十八周岁成人礼是举办各种party邀请各界名流,他是被靳老爷子带到山上去拜佛。汤之念以前不了解时,还不少吐槽靳于砷的名字。哪有人用砒霜当名字的啊?靳于砷倒是不在意:“贱名好养活呗。”他并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无论是靳于砷还是zak,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汤之念心说也是,怪不得叫他大猪头他也不生气。从墓园出来后,靳于砷又开车带汤之念去另外一个地方,神秘兮兮,一直到车停在一处古刹前。“来烧香拜佛吗?”汤之念问。靳于砷说:“来还愿。”“还什么愿呀?”靳于砷卖关子,不回答。他绕到后备箱,拿出提前准备的上拜物品,又拿了一把香。一身白衣黑裤的人,端庄朴素的装扮,也掩盖不住一身的凌厉气场。汤之念看靳于砷这副娴熟的样子,估计是早有准备,不是一时兴起。可能是真的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些什么,也不用人教,他心里门儿清着,该带什么,该做什么。“那我要做什么呢?”汤之念问。
靳于砷牵着汤之念的手,“你什么都不用做,陪着我就行。”“嗯。”于是汤之念就安安静静地陪伴在靳于砷的身边,看着他烧香。这间古刹是木质古建筑风格,纯木的榫卯结构自带拙朴风雅的气度,和热门且商业的寺庙比起来,这里实在有些清冷,几乎只有汤之念和靳于砷两个人。汤之念看到几个和尚模样打扮的人经过,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几个和尚似乎也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停下脚步,双手合十作揖,但并未特意上前打扰。“靳于砷,他们是不是认识你呀?”靳于砷点点头:“有过几面之缘。”傍晚的橙黄夕阳和苍翠的松柏交相辉映,却又互不打扰。这里自带静谧,几只慵懒的小猫随意地趴在地上,不认生似的,也不在意过往的陌生人,充满禅意。靳于砷眯着眼睛在点香,他分给汤之念一些香,说:“香要一次性点燃,要越旺越好。”汤之念认真地学着靳于砷的模样。燃起的白雾绕靳于砷一身,他将右手在下握住香,接着将香高举过头顶作揖。羁傲凌厉于一身的男人满脸虔诚,闭上双眼,缓缓作揖,继而将香置于香炉中。金身佛像的大殿内自带令人沁凉的静心,四下无人,汤之念默默地注视靳于砷。靳于砷走到佛像前,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没人知道他在默默还什么愿,大概只有佛祖曾经听到他虔诚的乞求。数年前的一个寻常日子,靳于砷只身驱车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游走,犹如一具腐坏的丧尸,心智俱损,只剩下活动的躯干。他彷徨将车停在这间无人问津的寺庙前,迈开脚步走上台阶。寺庙内的香火气似乎在指引着靳于砷继续往前走,他终于走到大殿前。儿时记忆力深切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略过,爷爷奶奶总是带着他在佛像前叩拜。熟悉的香火气,仿佛将他拽回到爷爷奶奶在世时,一家人其乐融融。于是靳于砷双膝跪在蒲团上,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摊开掌心,躬起上身,缓缓拜倒,来回磕了三个响头。那是靳于砷这辈子在佛前许下的第二个心愿,现在愿望已经成真,他找回了自己遗失的那一部分。等待的期间,汤之念后知后觉,忽然感觉到下身一股暖流往外溢出,急匆匆往厕所而去。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果然如此——她来月经了。等汤之念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靳于砷正在外面等着,问她怎么了?汤之念支支吾吾,她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过,据说来月经的女人是不能进寺庙的。靳于砷说这话叫放屁。“带卫生巾了吗?”他在庙宇里旁若无人地问这个问题。汤之念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小声回应:“我经期不规律,所以没有随身准备。”“走,我带你去买。”在这件事上,汤之念没有扭捏的余地。她这会儿垫了一些卫生纸,也不是长久之计。靳于砷开车载着汤之念就近找了家便利店,汤之念准备下车,被他拦着:“我去就行。”“你去?”汤之念有点意外,“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很奇怪吗?”“这有什么奇怪的?谁家没个女人是怎么?这不是最正常的生理现象吗?”靳于砷一脸落落大方,并没有觉得这有不妥。“不错,挺有思想觉悟!”汤之念笑着点点头,到底还是一同和靳于砷下了车。小便利店里可供选择的品牌不多,不过这个时候也不用太讲究。汤之念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日用的,又拿了一包湿巾。靳于砷仔细看着汤之念挑选的规格,拿出手机在一旁准备扫码付钱,扬眉看了眼价格,说:“这玩意儿倒还不便宜。”“我自己来付钱就行。”靳于砷啧了声:“我的意思是,你们女孩子还挺不容易。”汤之念有些意外,平日里吃穿用度从来不看价格的靳于砷,倒是会注意到这点细节。到了车上,靳于砷还认真算起了笔账。假设一个女生一年的月经周期是十二次,按三十年来计算,这笔开销可不算低。他一边驾车,一边自顾自说,忽然看到汤之念意味不明的眼神。“怎么这么看我?”汤之念摇摇头。很少会有男人会去注意这些问题,但是因为是汤之念,靳于砷开始注意。他爱她这件事,是落到实处的爱,不是口头说说。“靳于砷,你真棒!”汤之念并不打算吝啬夸奖,她喜欢这样的靳于砷,好喜欢。“哪里棒?”莫名被夸的靳于砷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仍一副不羁的矜贵模样,只是嘴角不经意一抹压不住的笑意,看起来纯真又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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