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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惠连淋着雨,犹如酒醉。
“你们这些鼠辈,给我提鞋都不配!世家譬如天下沉疴,告诉海良宜,大周已经病入膏肓,他与我都回天无力啊!”齐惠连在笑声里狂妄地转身,对着韩丞吐了一口唾沫,说,“但是我不会认输,我今生只做帝师!兰舟啊!樊笼已破,乱世必起,先生能教你的,已经全部教完了。这烂天烂地……”
齐惠连背对着沈泽川,忽然失声哽咽。大雨浇透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浇灭他数年来高燃不歇的热血。他过去总是喊着太子,可是这一刻,他却舍不得回头看一看沈泽川。
“这烂天烂地,不如翻了它,去成就你的天地。兰舟,走吧,别回首了,先生替你扛住那四万冤魂,你不要怕,你——”他血溅雨中,仰倒在地,望着天空,喃喃着:“不要怕啊……”
惊雷暴响,沈泽川失声滑跪在地。他怔怔地,任凭大雨厮打,在那漫长的寂静里,那伪装都被撕成了碎片,终于发出了这六年里第一声绝望咆哮。通红的眼里已无理智,他握住仰山雪,猛然拔刀。
“韩丞——!”
他恨死了这天地,也恨死了这些面孔。
沈泽川撑地而起,仰山雪划破雨珠,在重围里甩出血水。他杀一个,再杀一个,他迈过那些尸体,却像是被遗弃的兽。刀过咽喉,快得像是流汞,血喷洒了沈泽川半面。
他失魂落魄,那血淌过面颊像泪一样。
韩丞一退再退,喝道:“杀了他!”
风中倏地雨珠破裂,一支长箭眨眼间已经到了韩丞身前。萧驰野从城墙上顺着铁链猛跃而下,踹倒人,翻手拔刀就把对方捅了个穿。他就这样顶着尸体,疾步撞开刀光,抽刀时血已浸湿了双掌。
萧驰野单臂拖回沈泽川,吹响口哨。猛展翅横扑,在混乱里啄伤了韩丞的右眼。韩丞仓皇掩面,听那城外的马蹄声阵阵,丁桃已经带人疾行而来。
“撞开门!”丁桃声嘶力竭。
禁军涌上,然而他们还没有动作,就听那城门再次发出沉闷的巨响,缓慢地被吊了起来。
费盛拖着铁链,粗喘几声,带着锦衣卫用力后退。他骂道:“操他祖宗!这么重,狗日了!侯爷——!上马就跑!”
浪淘雪襟从空隙间疾蹄奔入,杀喊声埋没了阒都。
同样杀喊声震天的边郡也在殊死搏斗,陆广白已经快要抬不动枪了,他回撤时喊着:“援军呢?!”
副将身受数刀,说:“没……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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