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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第1页）

军队归来的那天，全城燃放礼炮，斯大林也亲自来到了这里，为凯旋的士兵们欢呼呐喊，之后，他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庆祝晚宴，战功赫赫的将士授封嘉奖，接着，莫斯科举行胜利大阅兵，似乎是为了响应这种喜悦，全国城镇联袂举行了游行活动，场面热烈到一度失控。

军属们亲吻她们的勇士，用泪水和爱意送上自己的礼物，并且高呼着苏维埃必胜。

娜塔妮娅见到列昂尼德的时候，正是军队凯旋归来之后。身为士兵的妻子，她们组成两条长长的队列，分布在大街两侧，当荣膺战功的军人们站在装甲车中，光明灿烂地驶过大街时，响彻云霄的崇拜之声炸开。姑娘们奋勇当先地挥舞双手，摇晃着鲜艳的花朵，用悲喜交加的眼睛望着一辆辆装甲车穿过大街，而装甲车上佩戴红旗勋章的军人们，则在人群中搜索，试图看见他们梦寐以求的恋人。

“瞧！那是第一个在国会大厦插旗的士兵！”周乔的身后爆发出潮浪般的呐喊声。

等到游行结束，场面才算真正失控。

大街上，姑娘们正与奔过来的士兵们穿梭交错，挤得水泄不通，情势嘈杂，每个人都在拥挤如麻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人，那种急切、焦躁与难言的思念化为一个个名字，一声声呼唤，一道道深情的目光。

周乔早早地躲到了路边的商店中，没想到这儿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隔着一块玻璃，周乔注视着外面娇艳阳光下鼎沸的场面。

她忽然看见娜塔妮娅在人群中激动起来，先是疯狂挥舞着胳膊，之后用力挤撞开面前的人涌，如逆着潮汐凶猛地向前游去，周乔沿着她的方向看去，在人潮的另一边，也有一个男人拼尽全力朝她而来，他的背上有顶的高高的行军囊，不顾周匝密不透风的人墙，硬是给他挤出了一条出路，她伸出去的手和他伸出去的手终于抓到了彼此，然后他们均将对方用力抓向自己，刹那间他们像砸向对方一样狠狠地撞在一起，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紧紧地相拥，脑袋全部埋进了双臂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即便每分每秒都有人撞上他们，可是他们已经对外界失去了感应，他们坚定不移地拥抱着，直到列昂尼德昂起头，把娜塔妮娅小小的头颅压进自己怀中，硕大的手掌轻轻搂着娜塔妮娅的后脑勺。

周乔看得有些感慨。

这一整天都不会消停的，如此想着，周乔走出了这间店铺，在附近寻了一条巷子离开了。

回到出租公寓，也没看见老板娘，只有孩子们的外婆看店，周乔拿了402的钥匙，回到公寓。

她走上阳台，扶着栏杆望着下面万人拥挤的大街，过了一会儿，她回卧室休息。

即便躺在床上，还是听得到山呼海啸般的喧嚷，不由得心情也跟着发烫，娜塔妮娅之后会跟她的丈夫离开列宁格勒了吧，她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了。

这一关是不是快了？

傍晚，天都黑了，老板娘也没把晚饭送上来，周乔估计是因为远征军回来，老板娘也是军属，可能她也上大街寻找自己丈夫去了吧。

她决定出去随便吃一口。

之前把卢布给了娜塔妮娅，眼下口袋里还剩下一点，她得省着点花。

刚推开公寓大门，铁闸门打开，娜塔妮娅挽着列昂尼德的手臂走了出来。

周乔直挺挺地望着列昂尼德，忘了呼吸，也忘了眨眼睛，震惊地说不上话来。

“嗨，我们暂时还没有地方去，所以我带着列昂尼德回来了。”娜塔妮娅心情极好，憔悴的面容一扫而光，整张脸华彩万象，充满幸福。

周乔掩饰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列昂尼德，但他几乎是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没再多看一眼。

二人走到401公寓门口，娜塔妮娅的手中已经握着那把金钥匙。

周乔短促地开口道：“娜塔妮娅，这间房恐怕不能再住了。”

可娜塔妮娅转回头，对周乔莞尔一笑：“没关系，列昂尼德在。”

二人潜在的台词藏满含义，但列昂尼德只是站在公寓大门口，并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来。

大门打开，列昂尼德首先钻进去，娜塔妮娅冲周乔挥挥手，继而进入公寓，大门关上。

周乔转身，面向着401公寓。

她呼吸急促，思绪纷繁，更有不安涌上心头，如此这般她没了食欲，又打开门钻回402公寓。

她走到墙边贴着耳朵去听，隔壁401有娜塔妮娅高跟鞋的声音，很快，娜塔妮娅发出小女孩撒娇的声音，列昂尼德一直没有出声，但娜塔妮娅的声音越来越娇媚酥骨，想必夫妻二人直到此刻才能拥有一片二人世界。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周乔决定还是先出去一趟。

趁着夜色，周乔在附近晃悠了一圈，买了一只列巴站在路边啃完，之后又打发了些时间，然后才返回出租公寓。

进门就看见老板娘站在桌边，正同人说话，周乔听见老板娘说道：“他去柏林前，我不是没哭过，那个时候是真舍不得，现在他回来了，我反而开心不起来。真的，像这些姑娘，每天去等阵亡名单，那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早就在心里跟自己说，他死了，反而好受些。”

老板娘说着的时候不断扭头朝后面的屋子瞥去，看来她丈夫已经回到家中，就在屋里。

对方似乎想安慰老板娘，没想到反倒被老板娘一番话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