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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一吻,落在脸上,如蜻蜓点水,不痛不痒的,勾得他心头直痒痒,如此怎么能够?见她转身要走,裴安胳膊伸出去,圈住了她的腰,将人拉到跟前,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光望着她的眼睛,似是比往日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在里头,让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愈发诱惑,犹如长了一道钩子,不仅勾人欲念,还勾人魂魄。他这样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芸娘的脑子一团乱,心头的一抹怀疑生出来,不由也试探地看向了他。彼此相望,仿佛都要透过对方的眼底,看进对方的心房。陌生的悸动,铺天盖地地从头压了下来,心实在是跳得太快,芸娘受不了刺激,先闭上了眼睛。她眼睛一闭,不看他了,裴安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娘子,竟然能让他心绪全乱,那一刻的失神,连他自个儿都没意识到,索性也不去看她,闭眼在她唇上盖下一吻,谁知一沾上,便不想松开,唇瓣含住她的唇角,轻轻地辗转,似乎比那陈酿美酒,还让人上瘾,不由自主地伸了舌尖,去舔抵她唇缝,缓缓地勾开。灭顶的沉迷,适才在马车内的又蹿了上来。光天化日之下,他这样的行为已然是昏了头,极力克制才停了下来,松开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唇瓣上还有她的幽香,闻到了她的秀发上,“风大,你先去换件衣裳。”芸娘正被她亲得七荤八素,他一松开,她才察觉自个儿适才竟也在回应,当下从他怀里钻出去,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她背影消失了,裴安才迟迟伸手扶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麻的唇瓣,头顶烈日当空,他当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芸娘跑马的那阵,青玉和童义两人一起帮着院子里的小厮备了饭菜,午饭就在这儿用。待芸娘回马车上拿了衣物,再进房换好裳出来,木机上摆好了酒菜,裴安已坐在了蒲团上,就等着她了。他衣裳也换了一身,白衣绣竹节暗纹,将高门里富贵公子哥儿身上的高贵和文雅,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派儒雅,风度翩翩。芸娘突然明白了当初大姐姐给她说的那句话,将来要是谁嫁了他,单是看着他那张脸,都不用进食。她杵在那儿,迟迟不坐下来,裴安抬头瞥过来,“不饿?”跑了这么久,怎能不饿,秀色固然可餐,到底不够管饱,芸娘坐在了他身旁,正要拿箸,察觉桌上摆了两坛酒,甚是熟悉。没等她开口问,裴安将一坛桃子酒推给了她,“你的。”果然是刚才在杨柳巷子买来的。酒坛子盖儿已经被他揭开,酒香散出来,着实太勾人了,芸娘自从嫁过来就没再饮过酒,一时也拒绝不了,横竖已经暴露,也不再装了,接了过来。没有酒盏,酒坛子并不大,见裴安直接往嘴里灌,芸娘也学了他的模样,饮了一口入喉,酒香溢在舌尖,太满足了,又饮了几口,美景美酒,今儿这半日过得太舒心,简直成了她梦中想要的日子,大半坛入了喉,什么规矩、相夫之道,统统地抛到了脑后,人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话匣子打开,转头同他道,“之前我一直喝的都是瓦市吴娘子酿造的麦子酒,醇香可口,喝习惯了,便觉得它是全天下最好的酒,虽也想过去尝尝别家的酒,但又一直舍不得去换,一喝就是好些年,今日无意尝了这桃子酒,竟然别有一番风味。”她说这一番话时,全身放松,脸颊带了一些微醺的红晕,连嘴角的梨涡都自然了很多。她说的是酒,却也将自个儿的性子暴了出来,裴安瞧出来了,这才是真实的她,随着她的话,应了一声,“那你是个念旧之人。”“也谈不上吧,习惯罢了。”前面竹林的风拂过来,吹到了两人的脸上,一股子凉爽灌到了脊梁,裴安仰头也喝了几口,不太赞同她这样的习惯,“你应该多尝试。”“母亲也这么说。”她歪着头同他一笑,“说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罢了,不能只守着一样东西,不去尝试新的,怎知道还有没有比他更好的。”他还在回味她这话是不是还含有别的意思,她突然问他,“郎君吃东西,是先从自己喜欢的开始吃,还是留到最后才吃?”他没明白她的意思,他不喜欢的,不会吃。芸娘见他没回答,自个儿先答了,“我是留在最后,儿时祖父还在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筐殷桃,分给了咱们几个小辈,我舍不得吃,便将那些歪瓜裂枣的捡来吃了,留着又红又大的,可还没等我吃呢,便被他们又骗又哄,都抢了去。”回忆起来,她脸上还带着一股遗憾和委屈,真令人心疼,裴安眉头一拧,出声问,“谁抢了你的?”她没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旁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也该得了教训,改过来了,可我就是改不过来。”她说完了,想起来他刚才没回答,又问裴安,“郎君呢?”裴安瞅了一眼她醉红的脸颊,倒是对她的酒量有了怀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她,“好的开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神色一顿,眉头拧了拧,眸光露出几分楚楚可怜,“郎君以后别抢我的。”那样的憨态,若是清醒着必然也做不出来。上回有意将她灌醉,没成,今儿无意倒是醉了,不过才一坛,他真是高估了她,语气无奈,温和地道,“不抢。”“郎君真好。”她满意地弯了唇角,身子也朝着他依偎了过来,头搁在他肩膀上,“嫁给你真好。”都说酒后吐真言,她突然一句肺腑之言,还主动靠在了他身上,换作谁都会满意,裴安偏头看着她,见她眼神飘忽不定,索性趁机盘问,“是吗,你不觉得遗憾?”“何为遗憾。”“没嫁给邢风。”耳边一下安静了下来,她半天都没回答,裴安心头便有些不对付了,半晌后她张口又道,“是他没娶我,不是我不嫁给他。”合着他想娶了,她还能回去嫁给他,裴安很想将她推开,让她去嫁她的邢风,她却一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松,“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总算还有那么点骨气,心里还是不太舒坦,他往后坐了一些,让她躺在了自己腿上,低头继续试探,“你喜欢他?”她茫然地瞪着眼睛,又不答了。裴安眼皮子跳了一下,觉得自个儿真是出息,丢着一堆的公务不处理,大白日的浪费时辰,听她在这儿回忆过去,思念她的旧情人。他长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后靠,顶在了搁着花瓶的椅脚上,一副慵懒之态,不太想搭理她了。芸娘只觉得脑袋昏沉,神智飘忽,全然不知道自己惹了他,认真地思忖了一阵,才回答他,“他是我未婚夫的时候,我喜欢,退了婚后,我就不喜欢他了。”裴安嘴角扯了一下,面露讽刺,她这喜欢倒是能收放自如。她顿了顿,“我并非不知好歹。”裴安又是讽刺一笑,她这话从何而来,她哪里知好歹了,不过是个畏手畏脚的懦夫,也值得她喜欢“我知道嫁给郎君,实则要比嫁去邢家,幸福多了。”她眼角也染了酒气,红了起来,垂头丧气地道,“邢夫人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讨厌我这张脸,就差明着骂我是狐狸精了,可我的容貌是父母给的,我如何活,父母都没发话,凭什么让她来指手画脚呢?”裴安望天的眸子,又慢慢地垂下,移回到了她身上。她继续道,“在遇到郎君之前,我也曾问过大姐姐,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我甘愿去讨好一个不喜欢,甚至贬低我的人?”晃了一下头,“我好像做不到,就算没有后来的那些流言,就算知道邢哥哥喜欢我,我也无法做到,嫁给一个不被欢迎的家族。”她想了起来,“那天在你蹴鞠场,他来找我了,想要我同他私奔。”这个裴安知道。“但我拒绝了,我没那个勇气,为了他赌上自个儿的一辈子。”她突然从自己的话里,分析出了问题的所在,从他怀里一下起身,恍然看向他,“如此一想,我之前的那点喜欢,好像也就那样。”裴安火上浇油,“可不是,廉价得很。”芸娘听不出他的讽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其实我不笨。”裴安意外她这句话又是为何感而发,便听她道,“郎君也是想娶我的吧。”“凭郎君的本事,若是不想让流言发酵,怎会压制不住?流言出来后,郎君不仅没有压制,还让其不断扩散,郊外那场蹴鞠,郎君实则是故意在勾引我。”裴安:倒确实不笨,裴安抿着唇一言不发。“郎君勾引我,是因为你不喜欢萧娘子,想拿我当挡箭牌,想着横竖都是娶妻,不如娶个顺眼的。郎君眼光倒是不差,我确实比萧娘子好。”确实是事实,可他还没见过这般夸自己的,不由一笑,“你哪儿比她好?”哪儿比她好,他不是心知肚明。他要听,她便给他说了,“我长得比她好看,声音比她好听,品行也比她好,至少我不会在背后同人说人家坏话,诋毁别人的名声,骂人是抢了人家未婚夫的狐狸精。”她前半句,裴安还想笑,后面越说越莫名其妙,正疑惑,她突然凑上来,伸手一把捏住他两边的脸,揉了揉,“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裴安: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何时被人这般揉捏过脸,当场愣在了那儿,忘了反应。候在一旁的三人嘴角同时一抽,目露惊恐,怎么也没料到,少夫人醉了酒,居然会是这个模样。
青玉是真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往日喝上几坛子都没事,今儿才一坛,按理说不至于啊。谁的主子谁负责,童义转头使唤她,“将少夫人拉开。”这架势一看就难以收场,要是醒了,主子估计想死的心都有,倒不如让她痛快一回,青玉摇头,往后一退躲开。童义‘嘶’了一声,咬牙转头又碰了一下卫铭的胳膊,“你去。”卫铭杵在那儿也不动,童义心一横,也不管了,跟着青玉一道退到了后面。只剩下卫铭一个人杵在了那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要去帮一把主子,人刚当到跟前,裴安突然低叱一声,“下去。”三人一溜烟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两个缠在一起的主子。裴安被她揪住两边脸颊,来回的错捏,疼得他眼冒金星,抓住她的手腕,口齿不清,“放手。”“不放,萧娘子今儿说是我抢了你,她这不是冤枉吗,分明是你先勾引的我,茶楼的时候,你就怀了歪心思对不对?你托着我的手肘不放,蹴鞠场上,你故意传球给我”被她拆穿,他哑口无言。她又搓了搓他的脸颊,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我就知道这张脸会招蜂引蝶,等你将来纳了妾,是不是也是这般故技重施,去勾引别的姑娘了。”他眉心几跳,咬牙道,“谁说的我要纳妾了。”“刘家娘子啊。”裴安无语,刘家娘子是谁,“你先松开。”听他声音一厉,她突然不动了,殷红的眼圈怯生生地看着他,嘴角一噘,无不委屈,“郎君凶我。”裴安:杀了他吧。头突然疼了起来,裴安转头唤了一声刚退到外面去的卫铭。卫铭埋着头进来,“主子。”裴安劈头便道,“怎么回事?”两人在里面的说话声,外面都能听到,卫铭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如实禀报道,“少夫人今儿出来,遇到了萧娘子。”“说了什么。”卫铭没法重复,只道,“少夫人说的那样。”裴安额头两边突突跳,“不会说话了?”卫铭背心一凉,豁了出去,脖子一梗道,“刘家娘子说少夫人是狐狸精,抢了萧娘子未婚夫,还说主子,过不了多久便会纳妾,旧,旧人哭,新人笑”裴安一个头两个大,“出去。”说完,还没转过头,手腕突然抬了起来,回头一看,芸娘正扒拉着还没戴热乎的珊瑚串,作势要将其取下来,“郎君,你要是纳妾,珊瑚串子就还给我吧,可贵了,一百两呢。”裴安:什么意思?“我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吗,你让她们给你买。”区区一百两,她都舍不得,天灵盖儿突然蹿出一股火气,裴安一把拨开她的手,连名带姓直呼,“王芸你好意思,上回送我块一手玉佩,我还没同你计较呢,如今一个珊瑚串,你心疼成这样,算起来你也是名门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抠搜成这样。”他说了那么多,她却只捡了自己听到了,“你嫌弃?”裴安:“那你还给我。”不等他反应,王芸又去扒拉他腰间的玉佩。裴安活了一十多年,就没被人这般对待过,她这酒疯耍得可真有能耐,将他火气尽数撩了出来,又去护玉佩,“一手货便罢了,你还要回去?”“你不是嫌弃吗,嫌弃就还给我,对,还有荷包”她索性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管齐下,又是抓他手腕,又是抓腰。裴安一时竟然被他弄得手忙脚乱,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按住她的手举到了她头顶上,她动弹不得了,他才道,“要清算是吗。”堵了一路的闷气,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呢,她倒是先发制人了。他冲她冷冷一笑,缓缓地道,“宁、宁。”他这番一笑起来,太阳穿过他发丝,在他身后镀了一层金光,简直就是个妖精,她也不挣扎了,盯着他愣了神。他继续道,“亲还没订呢,小字倒是先告诉人家,我同萧娘子清清白白,不如你大方,又是送定情信物,又是牵手的,就没想过若是嫁他不成,往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夫君?”他一通说完,活活像个怨妇,自己都唾弃自己,扶了一下额头,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那儿不动,“罢了,随你吧,要拿你都拿回去。”他突然叫了自己的小字,又摆出一副任她摆布的模样,芸娘也没再动了,脑子里的一根弦绷了起来,瞬间警惕。他怎么知道的。呆了片刻,她侧身过来,看了一眼他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眼睛再一闭,更显得阴沉。她心头一阵发虚,酒都醒了不少,伸手先将他腰间的衣衫给他理平整了,又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问道,“那郎君的小字是什么?我记下来。”他拧眉咬牙,“没有。”她缓缓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凌乱的呼吸,安抚道,“我小字算起来也不是宁宁,生下来时,恰逢小满,母亲便替我取名为满满,父亲去战场,才将我的小字改成了宁宁,有安宁之意,不只是邢风,院子里的哥儿姐儿们,都是这般唤我的。”他眼皮一动,轻轻打开,看着她醉成了晚霞的脸颊,“是吗。”芸娘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又试探地问他,“那郎君小字是什么。”这回他倒是说了,将手垫在脑后,道,“君生。”见她思索了起来,又解释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芸娘恍然大悟,夸道,“不愧是夫君,果然了不起。”她醉了也不忘拍马屁,裴安看着她因醉酒而染红的眸子,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心坎一软,先前的肝火也退了下来,心平气和地道,“放心,我不会纳妾。”她愣了愣。他胳膊一抬,将她揉进了怀里,埋下头来低声道,“有你就够了。”他说的是实话,他怕麻烦,一个就够了,且第一眼就相中了个顶尖儿的,将来还能有谁入得了眼。“明儿我再给郎君重新缝一个荷包吧,是叫君宁呢,还是生宁,君满要不我都缝一个?”她翻脸倒是挺快。这一闹,两人倒是亲密了不少,尤其是听了她的酒后一番真言,知道她对邢风的喜欢顶多算是有些好感,也没什么好介怀的了,不管先前如何,从今她已是自己的夫人,国公府的少夫人,将来会同他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彼此陪伴走完这一辈子。他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却陷了进去,幻想起了两人的未来。这一想,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胀,瞬间有些恍惚,只觉眼下的这一幕,似乎在哪儿发生过,极为熟悉。“宁宁。”他下意识地唤了她一声,几乎是脱口而出,“安宁挺好的,宁宁也好听。”她扬起头来,身侧洞开的一扇木窗,照进来了一束光线,晃在她的眼睛上,恍惚之间,如同坠入了一场梦境,心口蓦然一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她喉咙一紧,轻轻一咽,酸涩地道,“郎君,你教我认星星好不好?”如今还是白日,哪里来的星星。分明是一句醉话,他却耐心地应了她,“好,想认识什么星星。”“七星北斗,牛郎织女。”他将她一楼,曼声道,“七星分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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