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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不耐烦了,冷笑道:「在全心相助反而被背叛后,你认为我还会再帮你吗!?我没有帮任何一方,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你们神魔谁赢谁输,根本不关我的事。」他转身要走,聂行风忙伸手拉住,「别这样,你可以因为当年我的过错,旁观我死亡,但你也该知道帝蚩的野心,一念可灭尘,别把我们的恩怨归结于尘世,人间不可以毁在夜魔手里,如果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那该是怎样一种悲哀。」张玄甩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上下几千年,毁在人类手中的东西还少吗?就算全都毁了又怎样?」「张玄!」「别忘了,我是北海之神,不是悲天悯人的战神!凡人的生死福祸与我无关,你与其在这里说服我,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打败帝蚩吧,已是戌时,你拥有的时间不多了。」聂行风还要再说,四周骤暗,光亮随张玄的消失散开了,他只觉得手上一空,触到的只是冰冷的阴风,四壁昏晃,黑雾弥漫了整个空间,阴晦之气比刚才更重了。他知道张玄没说错,冬至时的子丑相交,将是阴气最重的一刻,单凭自己一人力量,根本无法与帝蚩抗衡,如果赤炎和颜开也在的话……聂行风跟赤炎不熟,无法瞬间算出他的行踪,便在心里默谙寻找颜开的灵气,很快便觉得心潮起伏,属于颜开的气息隐隐传来。聂行风循意念在暗夜空间穿行,不断有众多魑魅围过来,妄图阻止他的前行,阴气愈重,属于颜开的气息便愈强烈,很快聂行风来到一处旷地,看到颜开高悬在半空,全身被晦蓝光芒层层裹缚,阴芒不时向他体内勒紧,每勒入一分,颜开便随之发出激烈吼喝,银发四散,额上疤痕狰狞,流离出阴冷戾光。「颜开!」灵体飘到颜开面前,聂行风恍惚叫道。他最终没能把自己跟远古那位无心无情的战神连在一起,习惯性地叫了颜开这个名字。「主人!主人!」颜开抬起低垂眼帘看他,眼神因仇恨泛着红光,宛如奔腾原野的烈兽,他大口喘息着,拼力挣扎封印自己的缚绳,可惜帝蚩的力量加附在阴索上,令他无处逃避。「主人,请赐予我力量!」听到颜开痛苦无奈的呻吟,聂行风冲上前想将那阴芒扯断,却听空间中传来一声狠厉咆哮,飓风骤卷中,一只大兽吼叫着冲上来,巨兽面似獠牙阴鬼,虎形犬毛,却是帝蚩的坐骑梼杌,它身后还追随着无数游魂阴魅,顿时戾吼不绝,响彻遍野。聂行风忙闪身避过恶兽的攻击,随即凌空扬出犀刃挥过,恶兽知道厉害,驻足不前,只在空中怒吼,身下突然腾出万千火光,是来自地狱的熊熊烈火,其他游魂受梼杌嘶声激励,纷纷朝聂行风冲去;来势狠厉,聂行风被他们缠住,纵然神器霸凛,但神力被封印万年,终使不出当年的霸气,一时间无法脱身。无法相助,颜开发出凄厉怒吼,浅淡身形在阴索中消长游离,额上那道疤痕愈见深厉,那巨兽瞅到便宜,重又发出嘶吼,冲上前来,半路却被一道赤红火光阻截,赤炎身影跃入战中,道:「聂公小心!」赤炎的突然出现让聂行风为之一振,见他衣衫血迹斑斑,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浴血征战,忙问:「你没事吧?」「没事。很久没跟人打架,这次打了个痛快。」其实事实并非赤炎说得那么轻松,帝蚩在这里布下结界,狱火阴烈,魑魅横行,即使他有万年道行,也吃不消,好在帝蚩为了生擒他,以便控制他的神力为己所用,所以才没下杀手,否则他也支撑不到现在。趁赤炎阻住凶兽,聂行风跃到颜开身前,犀刃挥下,捆缚他的阴索在冷光下瞬间断开,脱离束缚,颜开发出一声长啸,胸中郁气吐出,围绕两旁的阴魂被他厉声所震,惊叫着远远逃离。「你知不知道睿庭的魂魄在哪里?」担心弟弟的安危,聂行风忙问。「在我体内。」颜开犹豫了一下,说。颜开的灵力依附聂行风,在聂行风神台未清之前,颜开的灵力有限,根本无法跟黑暗之主的帝蚩相抗衡。那天他为了保护聂睿庭,被帝蚩轻易制住,当时聂睿庭身受重伤,魂魄暂时离体,他怕帝蚩会对聂睿庭不利,情急之下,便将他的魂魄收到自己身上。他本来就是众多阴魂构成的灵体,收魂对他来说很简单,后来他就被帝蚩关到了这里。「谢谢。」听弟弟没事,聂行风放了心。被道谢,颜开诧异地看了聂行风一眼,他的记忆也已复苏,当然记起了聂行风杀伐之神的身分,受天地精怪崇敬的天神,从来不会向人道谢。「我是聂行风!」看出了颜开的心思,聂行风道。不管前生有多辉煌的经历,他只知道今世的他只是个普通凡人,上苍赋予他神力,也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为免人间生灵涂炭,他必须将帝蚩重新逼回黑暗地界。颜开没再多言,只道:「不过魂魄一直存在我体内,会被我的灵体吸纳,我得尽快赶回去,否则,聂睿庭就还魂无术了。」聂行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问:「还可以撑多久?」「过不了今夜丑时。冬至子丑,阴气最重,我怕到时控制不住自己的阴力。」阴魂越集越多,聂行风几次做出的破界指诀都被扯散,三人被困在当中,眼见梼杌狠戾无比,赤炎节节败退,聂行风开始犹豫。这里是帝蚩的地界,他打开了地狱之门,阴气太重,压制住了三人的灵力,在这里他们是无法跟他相抗衡的,除非……聂行风看看颜开,忽听一阵狠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刑,你连我的坐骑都打不过,就别妄图跟我斗了,我会将你们一起封印在这无边黑暗里,让你尝尝永恒暗夜的滋味。」声如洪钟,众多魑魅被震得惊叫逃离,聂行风环顾四周,恍惚看到张玄隐在暗处,和帝蚩并立,他喊道:「张玄,你真要助纣为虐吗?你忘了你今生的身分?」「天师。」他似乎听到张玄这样说,声线平淡冷清,不再有平时那份灵动。聂行风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该放弃对张玄的期待,他不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人,他只是万年前冷情淡漠的海神而已。冷风骤闪,梼杌顶头向聂行风冲去,愤怒涌上,灵气仿佛在瞬间冲破了所有的防线,聂行风扬起犀刃,在空间划过一道凄厉流光后,狠狠刺进恶兽的顶门。巨兽发出震天高嗥,屈膝歪倒在地,诛杀了恶兽,聂行风刚松了口气,忽见冷光闪过,是帝蚩法器射来的阴光,他忙翻身避开,赤炎却躲避不及,被阴气重重击在胸口。「不识抬举的东西!」见赤炎被自己法器击中,只怕重伤难愈,难得的可以助自己提高灵力的神兽死了,帝蚩恶狠狠地骂道。聂行风奔到赤炎身前,见他倒在地上的身影渐趋浅淡,心口鲜血迸流,显然回天乏术。「抱歉,是我的错!」握住赤炎的手,聂行风后悔不已,如果他早些当机立断,解开颜开的封印,赤炎就不会身受重伤,这让他如何面对霍离。「我没事。」赤炎抬起头,冲聂行风勉强笑笑,手掌贴靠在他掌心,聂行风心潮翻涌,听他用心语对自己说:『您忘了我曾说过我们火狐每个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神力?小狐是守护神,而我的就是可以无限复生的灵力,别担心,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话音半路断绝,赤炎垂下头来,身躯化作火狐模样,最后变成透明,一缕赤色灵气环绕空中,渐趋消散。聂行风抬起手掌,掌心鲜血殷红在目,他不知道赤炎刚才那番话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他只知道帝蚩任性妄为,嗜杀天地灵物,不可原谅!站起身,掌心合拢,手指相对弯曲,呈祈天状,冷声喝道:「五帝敕命,统摄万灵,天地四方六合,从吾行令,真雷封印,为吾所解,破!」双指并起,赤光自指尖射出,直指向颜开额前,烈焰闪过,颜开额上的那道疤痕化作青烟消散。那道疤痕是当年自己收服鬼影时,加附在他身上的封印,颜开集无数冤魂为一体,本身便怨念无边,那道封印不仅可以镇住他的怨念,还可引导他心中薄弱的正义,封印镇了他上万年,一旦解印,他心中怨念迸发,便如他曾经的名字一样,真正化作历鬼冤魂,而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也未必再能镇住他,这也是刚才聂行风一直犹豫的原因,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已无从选择。「鬼影,记住你心中尚存的一丝善念,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他喃喃道。万年封印失去束缚,颜开发出一声戾吼,腾空跃起,银色光芒乍现,映亮了原本的玄色衣衫,发丝被体内传出的霸戾阴气逼起,翩然飞扬,四周魑魅不堪其阴扈气焰,惊乱逃窜。帝蚩的结界可以控制道者罡气,却对颜开无用,愈阴晦黑暗,愈吸引他体内霸气,封印带走了他心底残留的善意制约,只觉上下万年,从未如此爽快过,阴气在周身激荡,燃起萧萧怨念戾气,目露凶光,只想将眼前一切尽数毁灭。四度空间开始剧烈晃动,帝蚩做下的阴狱结界在颜开的怨气下倾倾欲坠,聂行风随之拈出六合指诀,凌空飞画,金光随他手指飞舞,在空中刻出恢弘深痕,四周摇震得更厉害,终于在一阵轰天巨响后塌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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