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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虽小,说的话却不幼,关云霁刚到霜刃阁的时候极不适应,这里的人无论老少,都有些古怪,好像是一窝天才,但又都是怪人。
兴许是不出世所致。
关云霁等小弟子说停,才问:“霜刃阁是什么地方?”
小弟子白他一眼:“就是霜刃阁咯,还能是什么?”
关云霁便放弃不问了,只知这里是个规矩自立的怪地,像杂学的私塾,却又绝非广泽书院那样。
小弟子带他到一个有块菜地的小院里,挥手告了个别,转身便施展轻功不见了。
关云霁习惯了,自若地走进去,只见朴实的小木屋里占满了人,站着的是穿常服的皇室军卫,坐着的是穿着男装的女帝高鸣世,和鹌鹑一样额头冒汗的他弟关云翔。
“云霁,好久不见。”
关云霁平静地走去坐下,问了其他事:“陛下找到我表哥了吗?”
关云翔额头冒的汗更多,脚尖在桌下踢关云霁,求他别撞虎口——高鸣乾与他们,可都是死罪难逃的贼子。
女帝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看
不出喜悲或愠意:“查到了他的踪迹,但还未能抓捕归案,他还活着,正如你们一样。”
关云霁明白了什么。
“朕来找你们,没别的意思,关这个姓氏已经不可用,朕母族的岳氏却还有不少空缺。自逊志死,朕一直希望有人能填上他的位置。云霁,你是聪明人,在此之前只有一个选择,现在朕给你两条路,一是从霜刃阁出去,被瑾玉所用,一是后日随朕出去,为朕所用。”
两条路都是被仇家驱使。
除了死,只要活着,这就是他的命。
关云霁想到了刚才在文馆里看到的卷轴,他问:“我有一件事想先问陛下。”
“你说。”
“北征的最大赢家是你还是顾瑾玉?”
女帝笑了笑:“论史书功绩,朕胜,论快意恩仇,他赢。”
十月初冬,长洛还是一片绿意,北境已是满目灰霜。
天气冷,张等晴运转内力给自己御好了寒,但烦人的顾平瀚还是挑了一打冬衣给他送过来。
“穿一穿吧,你是治人的神医,要是自己感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张等晴连说不用,实在烦他,并且十分不解:“真是搞不明白你,你怎么还能这么沉着?这两个月来,我私下听到了无数士兵的议论,都说那个以皇女为首的什么钦差团是来查大案子的,现在火力对准了你们顾家,你那亲爹不是还被软禁了好几天吗?顾瑾玉也就算了,你一个世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
顾平瀚默默蹲到他旁边:“神医是担心我吗?”
“我只是觉得古怪!”张等晴否决,“当然了,要是你们顾家人真的犯了什么律法,被关押受刑审那是活该的,我只会在一旁拍手称快。”
顾平瀚看了看他做的活:“我原以为神医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就是觉得奇怪罢了。”张等晴在扎避毒的药包,“这战事眼看着要大获全胜了,怎么在这节骨眼来了个大权大势的钦差团,这个时候查贪饷?”
顾平瀚给他打下手:“哦,就是因为再怎么搅浑水都胜券在握,所以更要把这地方当做争名逐利的舞台。”
张等晴连忙抬头四处张望,顾平瀚低着头开闸似的同他讲话解释:“没事的,我来了,周围就没有闲杂人。争名争战功封赏,逐利逐剩余巨饷,出征时兵权分成五块,但瑾玉想要独占大头,当然他打的也多,功绩吞得下,于是就去争了。
“至于逐利,我原本以为来逐的是苏家或者葛家,现在一看,才明白皇室自己堂而皇之地下来逐了。瑾玉把这场仗拖延到今天,中间大批的援资一共运来了九次,有一半是中枢以护国大义从一众世家手里掏出来的,如果没有人贪饷,剩余的不好处置。
“所以无论真假,贪饷这个罪名一定会安在除了瑾玉之外的其他主将身上,皇室才可以把那些所谓的巨额‘赃物’,正大光明地收为己有。
“瑾玉争名,皇室逐利,一者不冲突。”
张等晴有些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北征是个筏子,拖拉锯战和搞出贪饷,是顾瑾玉和皇室唱的双簧?”
“应该是他们中途才确立的。”顾平瀚神情淡淡的,“他说他怕死,那是真的,北戎最初不好打,剧毒防不胜防,能耗钱而不费命,打拉锯战就是最合适的。怕死但又还要争权,于是夸大其词地骗整个中枢捐援资,拉皇室一起套白狼,大约就是这么操作的。”
说得简单,但将近两年耗下来,张等晴也不知道顾瑾玉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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