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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逮着一切机会装可怜:“知道了。感情淡了,有外遇了,你就看我哪都不顺眼。想把我踹了就直说,不用等到年后。”程醒言斜睨他一眼:“盯着你一个不老实的就够难的了,我哪有时间盯第二个?你真当我闲得慌。”“我说有人骂我,你胳膊肘都往哪拐?少解释,你一定是移情别恋了,都不把我当自己人了。”褚晏清有意为难程醒言。“知道了,真可怜,抱抱你。”程醒言也有意拿敷衍搓磨他。“这算什么安慰?就算你不说我晚上也会抱着你睡。”程醒言笑了,于是上前一步,用两只手臂圈住他的肩胛骨,“那我现在就抱抱你。你多得一个拥抱,也是赚了吧?”——褚晏清到家前确实很困,在电梯里还把额头枕在程醒言肩头眯了一会。毕竟他经历了连续几天满满的会议议程,夜里因为垃圾展览上当受骗,还不能拿烟草提神。但他打开淋浴不到五分钟,睡意就随着流水统统冲进了地漏里。所以他清晰听到了程醒言走近的脚步声,接着唰地一声拉开了浴室的磨砂推拉门。褚晏清动手将额发一把梳到了脑后,颇为坦荡地问:“怎么了?”“这个用完了,我给你送新的过来。”程醒言说着往他手背上挤了一大团透明膏状物。膏体往皮肤里渗透着凉丝丝的甜香味,褚晏清险些误以为是这沐浴露或者洗发水,定眼一看,发觉这他妈是run滑剂。浴室不适合进行交谈,暖风机的呼啸声,花洒的流水声,还有各种杂音碰撞的回声,都让人极易分心。褚晏清决定放弃批判对方找人干活还这么迂回,直切主题。他取下花洒,用热水冲刷起瓷砖墙壁,直到确认墙体的温度升到比人体温度高,方才揭下黏糊在程醒言皮肤上的最后一层布料。时值隆冬,程醒言明明是主动邀约,但还不习惯接触到水,发出阵低低的嘶声。褚晏清安抚了对方的嘴唇,“墙壁已经加热过了,不会冷。”这下彻底不要睡了。结束后,两人重回卧室消磨时间。褚晏清顺走了程醒言的相机,翻看起相册记录,准备挑选其中一些更新到账号上。除开今天的收获,再往前翻就是叶竞遥的s约拍。实话说,他对叶竞遥的面孔不算熟悉,要仔细才能看出来画面上的女孩是她。褚晏清停顿在其中一张约拍照片:“这套片子不像你拍的,不能挂在你的账号上。”程醒言背对着他,正架着平板看一部画质模糊的黑白电影,没有按暂停键,只取下了右侧的无线耳机,“的确不是我,是李校然拍的。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看多了自然能凭直觉判断出来。就好像导演都有自己的拍片习惯和风格,你们玩摄影的当然也有。”“可它只是一套最简单的糖水片而已,能有多大区别吗?”“我说有就是有。况且我对你实在太熟悉了,你就算只拿手机拍几张垃圾桶,我也照样能看出来。”程醒言也不和他争辩,将耳机重新安上了。褚晏清不能遭到忽视,他扔开相机,又从程醒言背后缠绕过去:“刚给你干完活,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就躺在你旁边,你竟然还在看别的东西。到底在看什么?”“《生之欲》,看完就睡觉。”程醒言含糊应声道,“你要看吗?我分一边耳机给你。”
为了邀请他一起来看,程醒言还给他简单介绍了内容。大致是主角渡边突然得知自己患有胃癌,医生告诉他还剩一年的时间。渡边前半生都从事着最为枯燥无趣的公务员岗位,直到生命进入最后时刻,才想起要及时行乐,他放肆花钱,沉溺酒精,大胆恋爱,却依然无法回答“人生意义何为”。最后,渡边选择回到手头原本正在做的事情上——填平了社区里的一条臭水沟,在原地改建游乐园。就这一件小事。工作会极大程度地消磨人的耐心和文化热情,褚晏清对老得能当自己父亲的黑白电影提不起兴趣,他断然回绝了:“不想看。实在要看还是放你痴迷的那些垃圾惊悚片吧,不要带jupscare的。”程醒言嘀咕道:“怪不得有编剧在自传里骂你。”褚晏清只好引诱对方一起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抱一会就睡觉吧。”“你先睡吧。我答应要给叶竞遥挑选一些电影,她住院需要打发时间。”程醒言忽而想到什么,“她过段时间要做第二次手术。如果能继续活下去,她想慢慢把钱还给你。你觉得可以吗?”褚晏清并没思索太久,“算了吧,要还也不是由她来还。再说我最近不怎么缺钱,过完春节电影就会开始分账,我还能领到一笔绩效金。等吃完这笔老底,估计又有新的电影要上映了,可持续发展。”程醒言有段时间没有吭声。褚晏清已挑选出一组合适的照片,准备更新到程醒言的账号上,对方忽而将两只耳机都摘下来了,转身面朝向他,认真道:“褚晏清,跟我聊聊你妈妈吧。”褚晏清拥有一流的危机意识,全凭本能就竖起了防卫机制:“叶竞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程醒言偏偏不回答,只静静地注视着他。而这目光过于灼热了,将形成阻碍的衣物和皮肤都烧得通透,剩下两颗明明白白的心脏。两人距离比在浴室里还要更近。褚晏清问:“你想听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没有想说的。”程醒言主动开口:“你妈妈走了,那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如果有达到更好结果的可能性,但他没有做到,那该就是他的错。褚晏清在心底回答。但今天本来是愉快的日子,他不想在收尾时刻将砸碎这种愉快,于是翻身往卧室外走去,擅自结束了对话:“我都快忘光了。别问了,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你现在的义务只有陪我睡觉。”程醒言在他身后挽留:“我想去看看你妈妈。行不行?你带我去吧。”所以在褚晏清和程醒言父母见面之前,他先带程醒言见了自己妈妈——在墓碑前见了。程醒言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褚晏清又把对方往前推了推:“妈你就安心地去吧,我骗到了新的倒霉蛋养我,以后我不会流落街头饿死冻死病死的。”程醒言脊背局促地僵着,“你平常都是这样和你妈说话的?”“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你快跟我妈发誓,说你特别爱我,永远都不会把我扔出去死掉。”程醒言望向他的目光写着怀疑,褚晏清也识趣地闭嘴了。当然不是。玩笑必须建立在气氛放松且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他不会和母亲开玩笑,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轻松的时刻。至于尊重,他们连理解对方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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