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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神思有些混乱。
片刻方定下来,且无妨,只要不是婚约,他无有不能给之物,之诺。
于是,从来清正温雅的男人重新拱手作揖,“今日令堂在上,我裴砚溪承诺,他日七姑娘有需效劳之处,定竭尽全力。”
说着,他从衣襟中掏出一串红珊瑚莲花珠,交于萧无忧。
“此为信物。”裴湛见她不接,遂道,“七姑娘安心,此乃我祖母与我护身之物,皆是女子形态,纵是为外人所见,亦不伤你明节。”
萧无忧续好香,拜过。方转身接来,托与手中细看。
一旁的琳琅格外激动,只目光扫过棺椁,同宋嬷嬷对视而过,两人几欲垂泪。
姑娘整整花了两年功夫,同这裴大人的接触还不如这一日多,近一年原都放弃了,只因裴老夫人之故,才没有明文取消婚约。
不想这厢能在如此关键的档口,得他一诺,一信物,姨娘定可安心不少。
却不料,萧无忧观了半晌珠串,竟还了回去。
“裴大人说了什么,妾一个字也不曾听到。”萧无忧见人不接,遂将珠串放在案几上,温声道,“琳琅,送一送大人。”
“这……”侍女急的几欲跺脚,一时僵着未动。
“裴某告辞。”裴湛拱手,却没收回那串莲花珠。
“裴大人!”萧无忧叫停他,目光落在珠串上,“妾不需要任何承诺,无希望方无失望。”
“是裴某唐突。”裴湛顿了片刻,转身拾起莲花串,再次行礼告别。
日向西落,弦月上升。
亡人入土为安,未亡人依旧在世间徘徊度日。
萧无忧沐浴出来,靠在榻上阅书。
“姑娘莫看了,伤眼睛,这日还不够乏的!”琳琅挂好衣衫过来,气鼓鼓夺了主子的书,将人裹入被中。
“你这小蹄子怎么了?”
“多难得能得那裴大人一个重诺,还有信物随着,姑娘倒好,说不要便不要了,来日入宫不晓得有多艰难,能多条路便能好走些!”琳琅将书搁在案几上,落下一重重帘帐,叹气道,“索性裴大人是宽厚之人,说了有事让奴婢尽管寻他……”
萧无忧眉宇微蹙。
“姑娘安歇吧!”琳琅匆忙掩住嘴,一溜烟跑了。
萧无忧并未追问,只看着奔逃出去的那袭背影,静静闭上眼。
未几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弧度。
唯一亮着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投在方才女子阅过的书卷上。
正是将将看过的那一页。
退亲
◎我与她兄妹相称。◎
卢七患有哮症,兼之一场落水,把身子伤得委实不轻,又有梅姨娘发丧那日,她特意暗里捻了香灰迷口鼻,催发咳疾。是故从二月二至今已经过去月余,日子回暖,萧无忧还是手足发凉,偶有咳嗽。
历了克萨尔草原的七年,萧无忧清楚一副好身子的重要性。于是梅氏丧事毕,她便索性以热孝在身为由,关起门,扎扎实实修养了一段日子。
待身子康复些,重开院门给王蕴晨昏定省的时候,已是三月中旬,早过了选秀的日子。自是卢文松告知了温孤仪,她以日代月的意思,遂不曾催促。
其实若是按着规矩章程,这卢七姑娘怎么也轮不到今岁的选秀。且不论她尚有婚约在身,原是早就错过了初选向礼部递名帖验身家的时辰。
这厢请安,萧无忧从王蕴口中方知晓,原是当日落水,陛下厚恩,卢文松识出其意图,方生的此念。
她坐在下首,捧着梨汤慢慢进了两口。
所以若无那一场落水,温孤仪未必会注意到卢七,按着卢文松庸庸碌碌的性子,也未必敢送卢七去选秀。
毕竟,同裴家的婚事上尚未取消。尤其是裴老夫人一直在劝导自己孙子,卢七又确实喜欢裴湛。
“按理这裴家该送退婚文书来了,却也不知怎的至今未送!”王蕴了口茶,掀起眼皮看了眼萧无忧。
萧无忧闻这话,亦有几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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