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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人一贯温和有礼,然而戚容此人完全不能用常理来对待,他深谙此理,所以每每对上他,谢怜都完全不想客气,不由自主便粗鲁起来。郎千秋拖着戚容的上半身,来到那口咕咚咕咚沸水翻腾的大锅前,道:“你往常是用这口锅吃人吗?”
戚容被拖了一路,在地上划出一条粗粗的血痕,道:“是了。你想怎么着?”
他刚答完,郎千秋便一松手。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不知戚容是在惨叫还是在大笑,被丢进那口大锅中,登时烫得皮开肉绽。谢怜没想到当真会出现这样一幕,瞳孔骤然收缩,脱口道:“千秋!”
郎千秋厉声道:“怎么了?青鬼戚容,吃了多少活人,不能教他也尝尝被煮熟的滋味吗?他是我灭族仇人,我不能也让他受受苦吗?!”
当然能。所以,谢怜什么也没法说,他没有没有任何立场说。然而,无论是作为凡间的一国太子,还是上天庭的东方武神,郎千秋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事。他一贯要杀便杀,不屑使用如此残忍手段,这和谢怜所知的郎千秋,相差太大了。
戚容被他丢进沸水里,过得片刻,再捞起来时,已经不成人形,被煮成了一坨仿佛周身皮肉熔化了一般的东西,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甚为骇人。可他仿佛十分快意,还在桀桀大笑,道:“表哥,恭喜你!你看看你的好徒儿,翅膀硬了,会用酷刑,会折磨人啦!”
郎千秋又是一松手,戚容再次被投入滚水之中。这一次扔下去之后,仿佛连骨架子都被高汤熬化了,戚容再也没浮上来,只剩下几篇青衣残片,漂浮在水面上。谢怜久久不见他身影,忍不住道:“戚容!”
他这个表弟,从前张口闭口太子表哥,事事推崇他,对他无比崇拜追捧。然而,仙乐国破后,却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疯子。带头烧他的庙、砸他的殿,四处修建跪地石像和太子门槛,为了让他痛苦,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做任何事。对于他这种行为,谢怜一向是能忍则忍,若牵涉到旁人,便极力阻拦,到最后忍无可忍,便只能盼着两不相见的好。后来,两人许多年没再见面,他以为戚容早已去世。谁知过了这么久,突然在这世上又遇故人,看到那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脸,真心说不出内心到底有没有一丝怀念。毕竟,现在还留在世上的仙乐皇族,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可见面没过多久,又突然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且还是被连杖刑都不愿使用的郎千秋以这种残忍手段杀死的,短短时间之内跌宕起伏太大,一时不知到底作何感想,心乱如麻。郎千秋站在那口大锅之旁,低头不语。这时,花城却道:“没死。”
郎千秋抬头看他。花城道:“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报了仇吧?你至多不过杀了他一个分身。要真想彻底杀了他,就得去找到戚容的骨灰。”
郎千秋冷冷地道:“多谢你提醒,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他,用他骨灰祭奠我父皇母后。到那之后,我再找你来做一个了结。国师,你可别想再跑!”
他说完之后,一剑挥下,斩裂了那口大锅,随即抽身离去。滚水涌出,锅里的碎骨残渣冲到地上。谢怜想追,然而心里明白,已经没用了。
他刹住了步子,站在原地,无话可说。花城走了上来,道:“他刚刚知道真相,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比较好。”
谢怜怔然,道:“为什么非要让他知道?真相是什么样很重要吗?”
花城道:“很重要。他得明白,哪些是你做的,哪些不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谢怜猛地转身,冷声道:“知道这么清楚有什么用?难不成少杀了几个人,我还就多了什么苦衷不成?”
花城不语。谢怜胸口里,一阵怒气突如其来地上涌,也不知是对谁的愤怒。他脱口道:“我有什么狗屁苦衷?他父皇一心想要融合二族,我是不是杀了他?安乐王是我家最后一支血脉,我是不是杀了他?受什么我也是活该,全算在我一个人头上不好吗?我怕什么,就算全冲着我来我也死不了!本来只是我一个人干的好事,我一个是祸害,现在是安乐王也算上了,戚容也算上了,所有的仙乐人都算上了。恨一个人不比恨一群人好吗?难道就非要让他发现从前我教他的东西真的全都是假的空的不值一提的鬼扯的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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