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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身材玲珑有致,尤其是被绳子那么一勒,更显得腰是腰胸是胸,就连旁边围观的人群里,也不乏一些别有用心的目光。
不过这一口水喷到黄裱纸上,所有的人就都顾不上看什么身材了,因为随着那张被打湿的纸软软塌下去贴到女子脸上,纸面上竟逐渐浮现出一只黑色的狐狸来,虽然只是如同淡墨画成的一个轮廓,但那条大尾巴和尖尖的嘴鼻极具辨识性,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高高低低的尖叫声:“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
大神将水碗一扔,拔出腰间的桃木剑指着女子,大声喊道:“狐精附体,家宅不宁!欲除狐精,须用真火!”
“烧了她!烧了她!烧了她!”人群沸腾了起来,许多只手一起伸出来,像无数刀枪一般,指向空地中央燃烧的火堆。
谢骊眉头一皱,正想说话,沈瑢已经冲进空地,一把扯下了盖在女子脸上的湿纸。纸扯下来才看见,女子已经被憋得脸色发青——她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堵得结结实实,湿软的厚纸再贴在口鼻处,真能把人憋死!
但根本无人在意此事,反而是沈瑢的举动惊到了所有人,大神的嗓子都是破的:“什么人来惊扰神灵?放跑了狐精,如何是好!”
万家的长随也没料到这位小公子会突然间冲出去多管闲事,但他跋扈惯了,第一反应就是跟着自己家公子跳了出去:“什么如何是好!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冲撞了我家公子,打断你的腿!”
别说,他这一嗓子还真把村人都给镇住了。毕竟神灵虽然令人敬畏,但有钱有势的老爷更可怕,一时间连大神本人都哽住了,小心地向身后看了一眼,看见马车旁边几名高头大马的锦衣卫——虽然他们不认得锦衣卫的丹黄曳撒,但也知道佩刀携箭的必定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顿时便有些怂了半截,还是村长颤颤微微地走出来,小心地行礼道:“这位公子,我们,我们村里正在请神驱狐精,这——公子您看……”
“这什么狐精啊?”沈瑢抖了抖手里的黄纸,“装神弄鬼罢了!”拿这骗谁呢?这玩艺儿学过化学的就能搞出来,休想瞒得过他的眼睛!
“这——”村长左看右看,既怕得罪神灵,又怕得罪有钱人,真是左右为难。
沈瑢也不想为难他,上前一步把大神的随从揪了过来,直接从他身上抽出一迭黄纸来,对着昏暗的天光挨张查看,没几下就抽出一张来:“来来来,本公子也给你们驱一个妖怪看看!”
这种把戏非常简单,用某种药水——比如说五倍子水事先在纸上画出各种图形,晾干之后只余极淡的黄色,在这种劣质的黄裱纸上根本看不出来。之后再用皂矾水喷上去,五倍子水中的鞣酸与皂矾水中的硫酸亚铁反应则生成黑色的鞣酸亚铁,画好的图形自然就“显形”了。
只不过皂矾水也是有毒的,这大神要是天天玩这样的把戏,早晚也得落个肠胃不良。
大神到这时候已经有点慌了,强撑着煽动村民:“这,这可是惊扰神灵,你们这样,神灵是要降罪的!你们村子还想不想丰收,想不想平安了?今年已经大旱,狐精不除,你们还想明年继续旱吗?”
村民们起了一阵骚动,但沉默地策马挎刀站在一旁的六名锦衣卫给了他们太大的压迫力,就在村长吭吭吃吃积攒勇气的时候,沈瑢已经把大神腰间的葫芦扯下来,将里头的水浇到了黄裱纸上。
纸被打湿的同时,就已经有浅浅的轮廓浮现出来,不过画的不是狐狸,而是一条蛇的形状,尤其是那长长的信子,同样极有辨识性。
“嘿,这画得还不错呢。”沈瑢将黄裱纸高高举起,在场中转了一圈,“看见了吧?什么狐精,都是装神弄鬼!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就拿来糊弄你们呢!”
“蛇……蛇精……”村民们再次骚动起来,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大神。众目睽睽之下,大神也不知道是太热还是着急,已经一脑门子汗了,但还在硬着头皮强辩:“荒谬!这是保家仙的灵符,是保家仙的仙力寄于其中,自然,自然是早就备下的……”
这说辞在沈瑢听来实在是太过牵强,但村民们居然又因此动摇了起来,还有人小声地说:“保家仙可得罪不得呀……”
沈瑢一阵无语,索性两手一扯,直接将那张所谓的灵符撕成了两半:“得罪不得?来来,这里头有什么仙力,倒是让我看看?”
村民中发出一阵惊呼,但无事发生——那张纸原本就被泡得湿烂,再被沈瑢这么一撕一揉,顿时就变成了两坨烂泥。沈瑢将纸坨子一扔,道:“这里头道理简单得很,不信,你们回家自己也能试试,不过就是五倍子和皂矾水罢了,一试便知,人人有效!”
连底细都被说破,大神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终于无话可说。
谢骊旁观许久,这时候淡淡道:“装神弄鬼愚弄良民,拿下,明日顺道送去衙门。”
早有一名锦衣卫下马,直接扯住还想逃跑的大神,连同他的随从一起撂倒在地,拿绳子捆了个结实。村民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叫起来:“他,他上回说我家小子犯了太岁神,我花一吊钱买了他的符水,我家小子还是瘸了!”
有一个人开头,顿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也站了出来,无非就是家中有人生病,花钱请了符水,有人治好了,但大部分人没有。那时候并没有人怀疑这位大神,因为被治好的人会对他顶礼膜拜,而没治好的则被他冠以“心不虔”,“冲撞神明”或是“前生注定”之类的解释,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那时有多相信,到此刻就有多痛恨,许多人都喊叫起来,连村长都瞪了眼睛——他家起新房的时候是请大神来看过风水的,还请了保家仙,如此一看,岂不什么“保家”都是假的,他家的风水究竟好不好只怕也要打个折扣呢。钱白花也就罢了,怕的是影响后世儿孙的运道呀!
一群人涌上来要揍大神,锦衣卫们冷眼旁观并不阻拦,只有沈瑢还惦记着那个被绑的女子:“她根本不是什么狐妖附体,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这不行!”旁边立刻有个半老男子跳了出来,“这贱货与人通奸,原还以为她是被狐妖迷了心神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污糟事,原来竟根本不是!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合该沉塘!”
“啊?”沈瑢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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