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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替贺庭之和苏婉儿换眼是对还是错。
我与楼西月路过苏婉儿的屋子,点着烛光,窗户纸上隐约能见着一个身影坐在床头,好像在伸手轻拂她的双眸。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在屋檐上见着了陆小月。同楼西月走近她的时候,她身旁七零八落好些酒坛子,埋头抱膝失声痛哭。
楼西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小月抬眸,眼神迷离,嘴中喃喃道,“我错了……我不该给她下毒。是我错了……你宁可自己盲了也舍不得她……贺庭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委屈地说着,泪染衣襟,蜷作一团。
月凉如水,沾湿了她的罗裙。
她说了许多次后悔。不清楚她是说后悔给苏婉儿下药,还是后悔嫁给了贺庭之,亦或是后悔与他最初的相遇。
夜色静谧,不时会有打更声,“当——”,将人的清明唤醒。三更之时,起了薄雾。朦朦胧胧将贺府这方宅院掩了起来,谁也辨不明白,谁也看不清楚。
次日清晨,陆小月走了。
听贺府的下人说,陆小月走的时候,那是相当地洒脱。用剑削下一缕断发,牵了马厩中的那匹白马,扬长而去。此时正值月季的花期,开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我忆起云山山谷中,簇溪盛放的蓝田碧玉,一片烟霞似锦。
其实绿萼也是月季,当下的五月,绚烂绽放。只可惜她呈绿色,掩在那方嫣红中,旁人以为是衬叶。
我问楼西月,“她已经嫁作人妇,眼下是赌气回娘家了么?”
楼西月道,“可能想改嫁。都已经断发了。”
我叹道,“那也可能出家,都削发了。”
我同楼西月离开贺府之时,见着贺庭之立在那棵槐树下,着一袭缎白袍,白玉束发,斑驳的树影洒在他的素袍上,他手上执着那束青丝,静立无言。我瞥了一眼他的眼眸,澄澈如水,与他的面庞倒也相衬,只不过,多了丝忧愁。
牵着马路过柳河,见着岸旁集市上的首饰摊,有位公子买了只花簪替他身旁的姑娘别上,那姑娘含羞垂眸,笑靥如花。我与楼西月道,“我后悔了。”
我扯住他的衣袖道,“我好像硬生生拆散了一对姻缘。”
他伸手将我头上的叶子拂落。
我问楼西月,“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陆小月要毒死苏婉儿,结果贺庭之替婉儿喝了。他难道就不能把药倒了么?”
楼西月耸了耸肩,“他许是觉得愧对小月。”
“那小月知道他甘愿连命都不要了么?她要是知道了,还会走么?”
楼西月没说话,良久之后,他唤我,“师傅。”
“嗯?”
“数月以后便是菊香蟹肥之时,不如暂且先不回药王谷,西月愿尽地主之宜,带师傅去扬州吃蟹。”
楼西月含笑看我,狭长的眸中泛着神采。柳河中几叶翩舟悠然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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