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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之上,停了一艘两层的画舫,正是巳时末,水面被照得波光粼粼,水温温热可亲,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水香。这样漂亮的湖,这样奢华的画舫,本来该是次享受的游湖,却因为客人的迟到,变得难耐了起来。兰沁禾抱了本书躺在床边的摇椅上,她一下一下地晃,被金秋的太阳晒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边上的莲儿不停地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什么东西,真真是给他脸了。主子,咱们现在就回去,别理那什么纳兰杰了。”兰沁禾翻了页书,没有接话。边上的银耳替她道,“你安静些,别再惹主子烦了。”“我就是生气。”莲儿嗔道,“他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子,侥幸了现在能当个主子,可别说是他,就算是他老子来,也得给咱主子跪下磕头,他怎么敢迟一个多时辰,叫我们主子白白地等?”莲儿又跑到兰沁禾耳边,气呼呼地道,“从纳兰府到这儿,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他就是只用三条腿爬,也该爬来了。依奴婢看,他就是仗着自己的老子爷,故意在给主子您难堪,主子,咱们回吧。”莲儿气得半死,整个京城里除了宫里的人,还没谁给她这种气受。正头顶冒着火,却听兰沁禾懒懒地读书道,“鈒镂银盘盛蛤蜊,镜湖莼菜乱如丝。咱这湖下面有没有莼菜?弄点上来。”“主子!”莲儿撅着嘴,趴到她身边,“您怎么一点都不气啊,还有心情吃什么莼菜。”兰沁禾动了动身子,让摇椅摇得幅度大一些。她将书盖在脸上,扯了一旁的薄被给自己盖好。“这么好的地方,有湖有日有风有书,我急什么。”她懒洋洋地喟叹一声,“你们也歇一会儿,九爷这画舫可不轻易借人啊。”见兰沁禾一副要午睡的模样,莲儿也只好噤了声,银耳帮兰沁禾把薄被往上提了提,给莲儿使了眼色,让她出去。兰沁禾心里一点都不急,她巴不得纳兰杰不来了。一个月一天的沐休,多么难得的休息日,她实在懒得花力气在这种应酬上。这里日光正好,湖风徐徐,适合好眠。昨天茶宴结束的时候,殷姐姐来找她,一脸隐忍想笑地望着她,望得兰沁禾茫然不解。“沁禾,”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拍着兰沁禾的肩连连道,“你的未婚夫很不错,很不错,又可怜又可爱。”兰沁禾并不知道纳兰杰来茶宴看自己了,她摸不着头脑地问殷姮何出此言,对方却摆着手,笑着离开了。想起纳兰杰,兰沁禾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慕良。她叹了口气,心里更加烦闷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纳兰杰她好应付,可慕良那边如何是好。要是慕公公真的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今日她见纳兰杰,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心生不快。兰沁禾只希望那些猜测都是她自作多情,否则真是摊上□□烦了。不过……她摘下脸上的书,仰着头靠在躺椅上,出神地盯了会儿船顶。慕良的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手背上根骨突出,那双手比女子还白,比女子还细腻。伺候皇上的手,不知每日都要如何保养。这样一双手,怎么摆都赏心悦目,不弹琴实在是可惜了。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摩挲着下巴,脑子里又想起那日慕良看自己的眼神。“娘娘……”明明只是个太监,抬眸轻唤之间,竟有两分可怜的意味,像是在求人垂怜似的。兰沁禾眯着眼睛,记起第一次见慕良时,那人通红的耳朵,她那时还以为慕良病了,现在再想,恐怕是犯了羞。说两句话就羞成那样,若是……“咳。”兰沁禾猛地回了神,她左右四顾,发现四周无人后,才颇为尴尬地轻咳一声。她方才都想了些什么龌龊的东西,慕良还兼着国子监督建的职,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慕良。但是那人整日都穿的一丝不苟严严实实的,真让她想看看里面的模样。兰沁禾把书往旁边一丢,捂住了脸。父亲说得对,她确实年纪不小了,该得有个男人,否则整日想东想西的,竟是对着一个太监起了绮念。野史上说,瑄喜帝重用宦官,尤以陈泽为甚,只因为陈泽生得昳丽,还精通床笫之术,比后宫的妃子还得皇帝喜欢。那慕良有没有……兰沁禾忍不住想了下,接着敲了敲自己额头。她想什么呢,怎么一想慕良就往那边去想,她是到了虎狼之年?懊恼之际,银耳打了帘子进来,“主子,纳兰公子到了。”兰沁禾霍地站起来,“快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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