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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墨缘明华裳正在和谢济川窃窃私语,突然感觉到所有人都朝他们看来。她尴尬地停下,这时候才?发现她一心和谢济川说话,不知不觉头都快凑到一起了。明华裳赶紧退开,乖巧地走到明华章身边:“兄长?。”她现在还不知道明华章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什么,不敢乱叫,但乖乖喊兄长?总是没错的。明华章轻轻看了她一眼?,眸光像雪后初霁,虽然明亮但没什么温度,道:“跟紧我。”管家在旁边看了,笑道:“崔郎君和令妹真是兄妹情深。崔家不愧是高门世族,不光郎君娘子各个风姿卓绝,连感情也这么好。”谢济川在后面?笑了笑,说:“管家抬爱,路上听闻隗掌柜收养了三个徒弟,不拘男女,一概视若亲生,倾囊相授。隗掌柜宅心仁厚,难怪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哪里哪里。”管家笑着推辞,但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这时候,隗宅内传来?沙哑的笑声:“贵客盈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明华章五人闻声回头。走在最前方的男子穿着一袭长?袍,他面?容白皙,眼?睛明亮,蓄须也不掩容貌俊秀,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他四十岁上下,但没有丝毫臃肿,行走间颇有韵律,身段称得上典雅。这应当就?是隗宅家主——隗严清了。明华裳有些意?外,听声音,她还以为是个衰败老人,没想到隗严清本人堪称隽秀。这样好的相貌,怎么生了这么一副呕哑嗓子呢?隗严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那个男子看起来?二十岁,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是很讨人喜欢的正派长?相,可惜他精神?状态不好,看着恍恍惚惚,折损了他的俊朗。隗严清给明华章问安,明华章回礼,等众人站定后,隗严清指着身后的年轻人道:“这是小?民的大?徒弟隗墨缘,劣徒不才?,让崔郎君笑话了。”说完,隗严清看向隗墨缘,语气中暗暗施压:“墨缘,还不快来?向贵客问好。”如今世家式微,以科举为代表的士人阶级兴起,世家早已丧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然而,百余年门阀统治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能?抹杀的,百姓还是极为推崇世家,尤以现在名声最大?的五姓七望为代表,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声望。隗严清这些年见惯了权贵,购买他们家木偶的也不乏宰相高官,但博陵崔氏竟然也听说了他们家,甚至要上门订购。这对隗严清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他一心想将?这桩生意?做成?,而隗墨缘竟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简直叫隗严清怒火中烧。隗墨缘突然听到师父的声音,身体打了个激灵,连忙垂头认错:“师父恕罪,徒儿想起木偶还没上色,不慎走神?了。”隗严清看了他一眼?,转身一脸笑意?,对明华章拱手道:“我这徒儿没见过世面?,让崔郎君见笑了。不知郎君想要什么样的木偶,只要我隗家能?达到,定全?力以赴,绝不叫郎君失望。”明华章说:“祖母病危,我奉伯父之命来?洛阳为祖母置备身后之物。给祖母用的东西?,钱财都是其次,妥善才?是最要紧的。我路上听闻,你们家的木偶,闹出过岔子?”隗严清的笑容生硬起来?,道:“怎么会?别?的不敢说,但论起陪葬木偶,我们称第?二,洛阳城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那些话都是坊间谣传,做不得真。”“是吗?”明华章还是一副高傲冷淡、不为所动的模样,问,“可是我却听说,你们的木偶会噬主,甚至闹出了人命?”木偶是去阴间侍奉主人的,如果会反过来?噬主,那问题可就?大?了。隗严清不由抬眸看向明华章,却见那位年轻的郎君神?情还是冷冷淡淡,说:“崔家不在乎浮名,唯独孝之一字,不容丝毫马虎。如果隗掌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明华章说完,转身就?走,姿态高的仿佛不是他们来?找隗家买木偶,而是隗家求着要将?木偶卖给他们。明华裳默默抽气,这就?走了?明华章会不会把架子端得太高了?但明华裳心里嘀咕,动作上却没有犹豫,紧跟着明华章往后走。江陵有些迟疑,被谢济川使了个眼?色,强行拉走了。他们走下台阶,没过几步,身后就?传来?隗严清的声音:“崔郎君留步。唉,都是我治家不严,我原本觉得这是家丑,不足为外人道,若崔郎君在意?,我将?原委告诉郎君也无妨。”江陵瞪大?眼?睛,意?外地看向明华章,简直怀疑隗严清是不是有些受虐方面?的癖好。明华章都将?姿态摆的这么高,隗严清还上赶着来?讨好?江陵无法理解。明华章对此倒并不意?外,他暗暗望了江陵一眼?,警告他收敛好表情,然后才?从容不迫转身,微微挑眉:“哦,此话怎讲?”隗严清叹气,说道:“噬主的传闻,应当是从我二徒弟隗白宣身上传出来?的。其实并非木偶噬主,而是……而是这个孩子和我赌气,把自?己关在木偶工坊里,不吃不喝。我以为她在做木偶,就?没有管她,谁知好几天过去,我发觉不对,让人强行开门时,却发现她自?杀了。”明华章眉头轻轻挑起:“自?杀?”“没错。”隗严清长?叹,“她死时身边摆满了木偶,看着就?像木偶杀了她一样,这才?传出木偶噬主的传闻。自?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隗家又?做这种生意?,我怕主顾们听后多想,就?让人将?消息压下了,对外只说老二失踪。等过段时间,风声散了,我再给她好好下葬。”明华裳发现崔姓还真是好用,这些话,恐怕朝廷官差来?问,隗严清都不一定肯说吧?当然,这其中也有明华章的功劳,他容貌清冷俊美,气度雍容高洁,站在这里活脱脱是世人想象中的门阀贵公子,没人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崔家人。尤其他还是一副高岭之花、不可攀折的模样,他越爱搭不理,别?人就?越想讨好他。这种矛盾心理,大?概就?是人性本贱吧。明华裳默默感慨明华章会找突破点,同时害怕地抱住明华章胳膊,惊慌道:“什么,这里有死人?阿兄,这里好可怕,我们快走吧。”任遥和江陵正听得仔细,明华裳突然一嗓子嚎出来?,都把他们吓了一跳。江陵震惊地看着明华裳埋在明华章身上,不停地嘤嘤嘤,他的瞳孔不受控地放大?。他只是拧不过江安侯,不得不换个地方打发时间。但加入玄枭卫,竟然要做到这一步吗?明华章还算镇定,他安抚般按住明华裳肩膀,半抱住受惊的妹妹,说:“舍妹胆子小?,很害怕死人。冒昧问一句,令徒的尸体,现在还在隗宅里吗?”江陵这时候才?明白明华裳的意?图,他心想幸亏明华章反应快,接住了明华裳的戏,要不然就?凭明华裳这突兀又?浮夸的演技,他们肯定得露馅。隗严清脸上飞快闪过丝难以言说的神?色,说:“郎君、娘子尽管放心,我们已将?二徒的身体妥善安置,不会打扰贵客的。”任遥表示怀疑:“真的?”隗严清一再保证,他们毕竟顶着客人的身份上门,坚持要求看隗白宣的尸体说不通,任遥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放过尸体的话题。明华裳为了做戏,脸埋在明华章胸膛上,肩膀都配合着一抖一抖。她悄悄拉明华章的衣服,示意?明华章去看隗白宣自?杀现场。一个人若走到自?杀这一步,可见内心情感已经将?理智淹没,那她自?杀现场必然会留下大?量心理痕迹。而隗白宣死亡现场正好还是做木偶的工坊,明华裳觉得这个地方必然有大?量线索。明华裳的暗示明华章听懂了,他按住她的手,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这里刚死过人,阴气太重,五娘,你先出去吧。”明华裳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啊?”明华章却已经握着明华裳的肩膀把她拉开,对江陵、任遥说道:“你们带着五娘去外面?转转,别?吓着她。”管家知道这种世家大?族讲究多,洗手都有五六道工序,世家娇养的娘子怎么能?接近死人呢?管家立刻接道:“郎君说的是,娘子是贵客,怎么能?让贵客去外面?等?不如娘子去我们府上的花园散散心?”隗严清也上道地说道:“是啊,是我没考虑周全?,差点冲撞了崔娘子。娘子见多识广,恐怕看不上寒舍,但我刚刚修缮过宅院,勉强也能?一观,若是娘子不嫌弃,不妨去花园散散心?”明华裳正要说什么,却明华章拦住:“那就?有劳隗掌柜了。”隗严清喜出望外,他回头对大?徒弟使了个眼?色,说道:“墨缘,还不快领着崔娘子游园?你给我打起精神?,若是怠慢了娘子,看我如何收拾你。”隗墨缘一路跟在隗严清身后,沉默的像个影子,听到这话他勉力笑了笑,对明华裳三人行礼:“崔娘子,请。”明华裳万分不情愿,然而无论是真身份还是假身份,她都拗不过明华章,只能?跟着隗墨缘往花园走去。明华章等明华裳、江陵、任遥走远后,才?对隗严清说:“既然传闻是误会,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去看看木偶,可否请掌柜带路?”隗严清求之不得,笑着道:“当然,郎君这边请。”隗严清在前方带路,谢济川不着声色走到明华章身边,调侃道:“你竟然放心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不放心。”明华章面?上还是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样,嘴唇的动作微不可见,完全?看不出他在说话,“所以我将?那两?人打发过去了。”江陵和任遥动脑能?力暂不评价,但真发生什么危险,倒还能?挡一挡,适合留在明华裳身边做护盾。谢济川极轻地笑了声,同样低不可闻说:“她身上的天赋独一无二,韩颉恐怕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要将?她吸纳进来?。如果她真的能?勾勒出凶手的画像,你这样打发走她,不是耽误案件吗?”“不需要。”明华章说,“没有画像,一样可以破案。但她肯定要离开玄枭卫,过多参与案子,对她有害无利。”谢济川耸耸肩,说:“随你吧。反正又?不是我升职。”另一边,隗墨缘带着明华裳游园,明华裳沉默,隗墨缘也很沉默。看得出来?隗严清这些年钱挣了不少,宅子十分气派,但隗家人少,大?部分院子都是闲置的,草木丛生,遮天蔽日,走在寂静的甬道中,反而有些鬼气森森。明华裳悄悄打量隗墨缘,他看起来?精神?很不好,一路走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隗掌柜那样一个人精,教出来?的徒弟不至于连待客之道都不懂,除非隗墨缘身边发生了巨大?变故,让他连外界刺激都注意?不到了。明华裳不动声色,一脸好奇地问:“隗大?郎君,这是什么树?”隗墨缘回神?,看向旁边,说:“哦,这是槐树。”槐树高大?,沿着墙种了一排,若是夏末应当很壮观,但现在槐树没有开花,唯有黑色枝丫虬结盘曲,乍一看像一排鬼爪,张牙舞爪从虚空中抓着什么。明华裳问:“怎么种了这么多槐树?”隗墨缘打起精神?道:“师父说槐树荚果多子,多子多福,所以买下这个院子时种了许多。”槐子谐音“怀子”,可见隗掌柜对求子的热切,可惜越期望就?越得不到。江陵问:“我看隗掌柜年纪不算大?,为何求子这么多年都没结果?”任遥重重撞了江陵一下,怒目瞪他:“你会不会说话?”隗墨缘是大?徒弟,隗掌柜没有亲生儿子,家产就?要由他来?继承,江陵当着隗墨缘的面?提这个话题,不是找茬吗?隗墨缘咳了一声,说:“无妨。实不相瞒,师父早年是唱傀儡戏的,但他吃错了东西?,大?病一场,之后嗓子就?坏了。师父唱不了戏,被赶出戏班子,他带着我四处奔波,风餐露宿,一直没好好养身体。等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在洛阳站住脚,木偶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手里终于有闲钱了。师父再去求医,郎中却说师父身体留下了病根,此后恐怕有碍子嗣。师父这些年没少求医拜佛,可惜都没什么用。慢慢的师父心思就?淡了,后来?他又?收了二师妹和三师妹,他专心教我们三人,不再提子嗣的事了。”明华裳三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隗严清还有这么一段身世。傀儡戏有很多流派,但大?致无外乎一边操纵木偶,一边演唱,对演员的要求很高。难怪明华裳觉得隗严清走路很有韵味,原来?他曾经练过。隗严清嗓子坏后,傀儡戏自?然是演不下去了,但他对木偶知之甚详,最后靠给死人做陪葬木偶发了家,也算无心插柳,柳暗花明。明华裳问:“原来?隗掌柜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敢问隗掌柜原来?练的是什么戏?”“牵丝戏。”明华裳眼?中露出惊叹之色:“竟然是最难的牵丝戏,真厉害!那大?郎君是隗掌柜的首徒,是不是也唱得一手好戏?”明华裳长?着一双优美的杏眼?,她又?爱笑,当她看着人说“真厉害”的时候,几乎没有男人抵抗得住。隗墨缘也是如此,他下意?识要应了,但话到嘴边想起师父的忌讳,还是垂下眼?睛道:“让娘子失望了,我并不会傀儡戏。”明华裳很失望:“是吗?家里鲜少让我出门,我还一直没听过傀儡戏呢。”对着一个十六岁少女满怀期待又?慢慢熄灭的眼?睛,任遥看着都于心不忍,更别?说男人。果然隗墨缘过意?不去了,说:“崔娘子,抱歉。但嗓子是师父的心结,他一听到傀儡戏就?发火,不允许我们私下学。若娘子想看其他,我定在所不辞,但傀儡戏……”明华裳本也不是为了听戏,见状赶紧说:“哪里,是我不懂事,让大?郎君为难了。郎君可真是孝顺,隗掌柜虽然没有子嗣,但有你们师兄妹承欢膝下,倒比寻常人家的儿子强多了。将?来?隗掌柜养老时,大?徒弟是儿子,二徒弟是儿媳,三徒弟是女儿,不知多有福气……”明华裳说着,很做作地呀了一声,捂住嘴。她暗暗拉任遥的衣服,等着任遥给她配戏,任遥脸都憋红了,实在演不出来?,只能?用力掐了江陵一把。江陵猝不及防,脱口而出:“男……”他本来?想骂男人婆你疯了,但接触到明华裳、隗墨缘的视线,他硬生生转口,沉重道:“难受的事就?不要提了。刚刚隗掌柜不是说了,二徒弟自?杀死了,哪还有什么儿媳?”明华裳松了口气,幸好,江陵把话圆回来?了,没有露馅。看来?这戏班子还是得靠她,明华裳接过戏眼?,一双大?眼?睛里流露着四分愧疚、三分难过、二分怜惜,还有恰到好处的一分害怕:“对不住,我忘了二娘子已经……唉,隗郎君,节哀。”隗墨缘勉强笑了笑,垂下眼?睛,目光有些躲闪。江陵道:“哭丧着脸做什么,大?丈夫何愁找不到妻子,你另娶一个女子,以后一起孝敬隗掌柜不就?行了?”“是啊。”明华裳仔细盯着隗墨缘的表情,说,“我虽然不知道二娘子为什么自?杀,但她如果真的爱你,想来?也是希望你幸福的。等给她下葬后,你另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她肯定不会怪你。”隗墨缘嘴唇嗫喏,脸上露出一种愧疚、解脱、痛苦交织的复杂表情。明华裳正要追问,忽然,宅院中传来?一声凄惨尖锐的女子叫声:“啊,她来?了,她又?来?了!”隗墨缘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眼?中一瞬间流露出惊惶:“朱砚!”隗墨缘顾不得师父的交代了,疯了一样冲向一个方向。任遥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本能?戒备起来?:“他在玩什么花样?”明华裳看着前方,道:“跟过去看看。”明华裳、任遥、江陵追着隗墨缘跑入一个院落。和其他空荡荡的院子比,这个小?院显得尤其精致秀丽,一看就?是女子闺房,而且是很受宠的女子。明华裳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恐怕是隗严清的三徒弟,最受宠的小?师妹——隗朱砚的住所吧。明华裳提裙迈入门槛,果真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屋中。她一身单衣,头发披散,隐约能?看出头发下灵秀娇美的五官。但她现在全?无美感可言,她拿起身边的东西?,也不看是什么,疯狂地扔向地面?:“我知道是你!白宣,你都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隗墨缘看到这一幕,惊恸道:“朱砚,屋里什么都没有,你癔症了!”他屡次想跑到隗朱砚身边,都被她乱摔的东西?拦住。隗朱砚很受宠,屋里有不少摆件,但现在无论是名贵的和田玉还是稀罕的粟特金,都成?了她的武器,一股脑扔向敌人。她形容疯癫,像是对面?真有什么恐怖的存在。然而,她疯了般打砸的,明明只是一个木偶。那个木偶半人大?小?,脸白的像纸,眼?睛、腮红、嘴唇却勾勒得精致艳丽,衣饰一如活人,甚至手指都细致地做了五根。它躺在地上,任由隗朱砚打骂。隗朱砚发狠,搬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扔了下去。那枚铜镜打磨得非常纤薄精美,但抛出来?就?成?了铡刀,刚刚好砸到木偶的脖子上。木偶的头被打飞,在地上弹了两?下,咕噜噜滚到明华裳脚边。明华裳低头,看到那个五官极力逼近活人,唯独眼?睛涂成?全?黑的木偶头被她裙角挂住。它嘴唇弧度似抬非抬,表情十分奇怪,像极了在模仿活人却又?不得要领。那双出奇大?的黑眼?睛一动不动,明华裳甚至生出种它在看她的错觉。就?在这时,那双眼?睛仿佛眨了一下,随即流出两?行血泪,歪歪扭扭划过它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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