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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泽回衙门办了两件急差,拿了几张中军衙门卫所的公文便就上承天门来了。 来了当然还是要先见端亲王。 这次他早就已经打听好了,端亲王和宋澈都在衙门,他进了端亲王的门,还没来得及作揖,端亲王已经冲他招手了:“你来的正好,上次你拿来的那些卫所的帐目,本王正有事要问你。” 徐少泽连忙肃颜:“王爷请只管问。” 端亲王眼望着手上帐本,手摸着八字胡,说道:“每年户部拨给中军营的补贴并不比后军营少,可是底下卫所仍然不断哭穷,这帐本明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对着看,好些竟又都是重复的,这些钱,都是谁做主发下去的?” 徐少泽没想到是这么严肃的问题,“兵部对于底下各卫所的请批,向来都由郎中们审核,中军营是五军之首,户部那边拨了钱,兵部更是不敢拖延。”说完他抹了把汗,又偷眼端详端亲王脸色,试探道:“不过就算有重复的,也没有超过兵部的准额,应该无妨罢?” 端亲王凝眉望向他:“就算没超准额,那也是花了不必要的钱,难道国库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 徐少泽噎住,不敢做声了。 眼下当皇帝的是端亲王的亲哥哥,他说那话委实是轻率了。 印象中只觉这位王爷十分和气,却没有想到在公事上这么严苛,不免多揣了两分小心。 端亲王站起来:“往后下面卫所再有请批事项,先来给本王看过。” 徐少泽连忙称是。 退出门来,摸摸自己额上,竟满是汗。 你敢诬我! 端亲王这里招呼打过了,他还有正事儿,宋澈那边他无论如何是要去见的,廊下清了清嗓子,又掏帕子来把汗擦了,昂首挺胸往宋澈公事房走去。 宋澈房门紧闭,隔壁公事房倒是人来人往。 宋澈是地位极高的亲王世子,又是正二品的佥事,身边有一批专门处理事务的小吏。 徐少泽才到了廊下,衙役就上前来见礼,听说是寻宋澈,便拐进敞开门的公事房唤道:“林都事,这里兵部徐侍郎求见佥事大人。” 林威走出来,站在门槛下略略打量两眼徐少泽,笑着拱手:“徐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前去通报。” 徐少泽觉得林威这目光有些异样,再一想又陡地认出来他就是那日在树荫底下磕瓜子的小吏,顿时骇然,心道莫非是把对徐镛的猜想又联想到他身上?他却已经去敲宋澈的门,——算了,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家是宋澈的属官,就是再失礼他也得忍的。 林威躬腰进了屋里:“大人,徐大人求见。” 宋澈头也没抬,提笔写了两个字,眉头渐渐聚拢:“哪个徐大人?” “就是兵部侍郎徐少泽,徐大人。”林威耐心地解释着,“也正是徐镛的伯父。” 宋澈听到徐镛二字,脸色就骤然冷了,“不见。”低头又写起字来。 “徐大人来是为公务。”林威又斗胆提醒了一句,“听说徐镛近来在家并不太平。” 那日一早宋澈追杀徐滢的事早传遍整个衙门,宋澈跟徐滢之间有恩怨也是内部里是人皆知的事,林威提到这个也不算意外。 宋澈这才想到徐少泽管着兵部事务,又想到徐滢的狂妄可恨,心里暂已平熄的那股怒气果然就被挑了上来。 不太平?能有什么不太平?不过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主,徐少泽既然找上门来,那正好,他这里早已磨刀霍霍等着徐镛半个月后前来受死了,先从徐少泽这里挖出点料,说不定到时候下刀也更快些。 遂道:“请进来吧。” 徐少泽跨进门,宋澈已经在侧面西窗下的侧厅内坐下了。桌几上摆着碗茶,还有几样糕果,看着闲适,但那副终年不解冻的面色却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下官拜见大人。”他深深施了个礼。 宋澈端坐不动,眼角儿垂下来望着手里的茶:“坐吧。” 徐少泽在下首坐下来,见他岿然不动,便就把手上几份公文呈上去:“这里是几份卫所军户的核查名单,都是历年比试中得过佳绩的子弟,今年秋季武举上恐怕要用,下官趁着闲时给大人送过来。” 大梁虽然盛世太平,自天下大定之时便已放马南山,但高祖深知建国不易,守国更难,规定每六年行一次武举,绩优者录用为官或者重赏,三代皇帝下来无人敢忽视,到了如今这“天禧盛世”,皇帝更是重视选择人才,上一届的武举三甲如今最差都已经做到了正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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