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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久的人,总会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的。
故事讲完的时候,孔菁华头发上的淋油渐渐开始板结,顺着发梢往下滴的最后一滴,颤颤巍巍,悬而不落,看的人很是着急。
秦放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孔菁华想了想,居然说的很是认真:“我要收养一个孩子,好好管教她。如果西西想回来继续做我的女儿,也可以。但是西西,你要先改掉说谎的毛病——你身上的伤,不是妈妈打的。”
还要收养?秦放真是怒极反笑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西竹接了句:“我考虑考虑。”
秦放心里咯噔了一声。
考虑考虑?她为什么要考虑?
回去的路上,像极了第一次和西竹见面时的场景。
深夜,空荡荡的街道,相对而立单调而又呆板的街灯,晕黄的光,拉的斜长的影子,像是两场戏,拉了同样的一块背景大幕。
只不过,那时候,他开了车,她背着个小书包走的气冲牛斗,这一次,他在前面走,西竹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越走越是垂头丧气,步子越来越拖,秦放回头看她时,她怕不是下一刻就想趴到地上去了,脑袋垂在肩膀之间,偶一抬头,一张小脸愁苦地像拧了十八个褶的包子。
“走吗?”
她摇头:“走不动了。”
“要抱吗?”
西竹没说话,过了会,有气无力地朝他伸出手臂。
秦放过去抱她,西竹那么小身板,素日里很轻,今天却好像颇有了份量,秦放微笑:“西西今天,好像重了不少啊?”
“让心事压的?嗯?”
西竹不说话,脑袋搭在他肩膀,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秦放拍拍她的背心,慢慢地沿着空无一人地街道继续往回走。
这世上的事,其实简单,太阳白天会升起,晚上会落下,水冷了结成了冰,热了沸成气,果子熟时香甜,不熟时青涩,一板一眼,明明白白,就循这条理活着,多么容易。
可是还是有那么多人,因为心事过重,而走不动路。
“秦放,你有梦想吗?”
秦放的心头微微一颤,眼睛陡然酸涩了一下,顿了片刻才说:“有啊。”
还以为接下来她会像从前一样,追问他的梦想是什么,谁知道她沉默了一下,自己喃喃说开了。
“我也有。”
“我从前很多事情自己不能做主,也不懂,到后来懂了,知道对错了,事情也做下了,洗也洗不干净——我就想着,这世上这么多人,一定也有人跟我类似的,他们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怎么做的呢?”
“我向人打听了很多故事,翻了很多书,发现也有人做过追悔的事情,要么以死谢罪,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我想了又想,我还是怕死的,也不想死,也没那个兴趣学佛,改头换面重新来过,骗了天下都骗不了自己,何必呢。”
秦放嗯了一声,问她:“然后呢?”
“然后就破罐子破摔了,老天可能就是安排我来做坏人的,那我就做个风光漂亮的坏人吧。反正都已经破了,再怎么装样,也回不去的。”
秦放没有说话,她这番论调,佛家一定不爱听的,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任你江洋大盗杀人悍匪,只要幡然悔悟就是身如明镜台,但司藤不是,她身上甚至有一种偏激的悲凉,她背了个名头,就背一辈子,不争不辩的。
如她所说,做过的任何事,都认,反正洗不干净,就不想去洗了。
“但是有些时候,心里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如果能重新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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