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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因为我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她的灰黑迷蒙的眼睛深处含着一些不明晰的情绪,仿佛她那颗空空的心脏里,正蛰伏着什么东西。疑云叶悯微与苍术带阿喜去了几日医馆后,阿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彻底痊愈活蹦乱跳起来。她今年只有六岁,是个长相可爱讨喜的小姑娘,不像她哥哥那么瘦,小脸圆乎乎的,仿佛是家里的好吃的就紧着她吃了似的。阿喜整日无忧无虑,吃不饱穿不暖也笑嘻嘻的,蹦蹦跳跳跑来跑去,像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小神仙。然而她确实不识人间疾苦,并不是因为她是小神仙,而是因为她是小疯子。不仅是小疯子,听不懂人说话,她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流民营里谁看到她都要叹一口气,说一声可惜。叶悯微与苍术拿剩下的钱又买了些冬天的棉衣和冻伤膏给阿严与阿喜。阿严看着身上终于盖住手腕脚腕的衣服,闻着新棉的气味,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从来不怕被谁鄙视摧折,可他怕别人的好意他还不清。于是阿严郑重地说道:“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他拎着身穿新棉衣、不谙世事的妹妹,一起向叶悯微与苍术深深弯腰道谢。阿喜挥舞着手臂不明所以地咿呀咿呀几句,看着身旁的阿严,也跟着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来。苍术把他们扶起来,拍拍阿严的肩膀,说道:“你想好好养大妹妹,想学魇术做魇师,想要报仇还想要报恩。你才几岁就要扛这么重的担子?要我说,你已经做得不错啦,是个好哥哥。”苍术笑眯眯地指指自己,道:“我不如你,我不是个好哥哥。”“没关系的,虽然你又懒又馋长得奇怪身体还不好,但你是个好人,云川姐姐也不会嫌弃你的。”阿严朗声道。苍术的手指僵在半空。这一桩事算是了结,按叶悯微的作风,做完一件好事后她便不会再继续插手,然而阿严与阿喜却迅速与她亲近起来。尤其是阿喜,自从那天被哥哥押着跟叶悯微与苍术道谢之后,她好像惦记上了他们,每天都来给他们制造点惊喜。一日至少三次,阿喜会来给叶悯微或苍术送点东西,通常是裂了的骨头、被撕碎的花,或者肢体零落的虫子、小鸟和小蛇之类。以这谢礼的内容来看,真让人疑心阿喜是勘破天机,替她哥哥报仇来了。这天叶悯微抱回来一个肚大口小的陶瓮,在流民营里找了个角落喊阿严帮她挖坑,将陶瓮埋下去只露出瓮口,盖上一层薄皮。阿严干活利索,却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倚着比人还高的锄头疑惑道:“云川姐,你为什么要种陶瓮?”“不是种,是要听。”叶悯微趴下身去,把耳朵贴在地瓮口的薄膜上。她的视线里出现阿严的大眼睛。这孩子也放下锄头,学她的样子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认真道:“要听什么?”“医馆对面有个明安台,阿喜去看病那天有一场演出。堂鼓放在地上,敲起来的时候,声音听着不太对。”叶悯微边说边闭上眼睛。阿严也跟着闭上眼睛,努力去听,只是感觉到所有人的脚步声都非常清楚,没感觉到什么异样。而在叶悯微黑暗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远近交错混杂在一起,她的手指在地上上上下下地划动,所有信息在她脑中来往变化。“医馆那里也是,这里也是……这里的地下,是空的。”“空的?”阿严惊诧道。
叶悯微睁开眼睛,却见面前不仅趴着阿严,还趴着阿喜。小姑娘与阿严头对头,学着她哥哥的样子伏在地上,一身红棉袄仿佛是一颗长出胳膊腿儿的苹果。她一看叶悯微睁眼便咯咯笑出来,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是快乐,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双臂,握紧的小拳头伸到叶悯微面前。看来她又要送小礼物了。叶悯微坐起身来,配合地伸出手去。阿喜拳头一松,手里的东西掉进叶悯微的手心。似乎是温热的一颗石头。阿喜的手移开,叶悯微的眼睛跟着睁大。她手心里,躺着一颗莹莹发亮的苍晶。在那陶瓮之下,淇州的土地深处,鲜有人知的幽深地宫里,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的男人坐在小紫檀木的三角椅上,漫不经心地伸手在火盆上烤火。一个黑影走近他,影子被墙壁上的火光拉长落在男人身前,他头也不抬,问道:“还没有叶悯微的消息吗?”来人披着黑色斗篷,头戴兜帽,俯身行礼道:“尚未收到。”顿了顿,黑衣人问道:“属下不知,如今叶悯微修为与记忆全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您就算把她抓来又有何用处呢?”男人轻笑一声,他抓起旁边的香料撒进火盆里,白烟袅袅,香气四溢之间他淡淡说道:“你懂什么。记忆与修为算什么,我要的才是叶悯微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黑衣人低头道:“是属下愚钝。”男人抬眼看向黑衣人,说道:“你丢失的东西,如今找到了吗?”“属下无能,至今仍未找到。”黑衣人再次深深一拜。男人站起身来走到黑衣人的身前,悠悠将来人的兜帽掀起来。此人发间已经有一些白丝,看起来比他更年长,约有四十岁的样子,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神色肃穆而紧张。然后男人拍拍黑衣人的肩膀,低声说:“给了你力量,你需得用用好,不要让我失望。”黑衣人捏紧拳头,应道:“属下明白。”这边的流民营里,最偏僻的角落中面对面席地而坐四个人,正是阿严阿喜、苍术云川两对兄妹。阿严看着一脸严肃的云川与苍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阿喜送蛇给云川时云川都淡然地接过来了,怎么这次只给了个石头,云川反应居然这么大?“阿严,这段时间阿喜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吗?”云川问道。她的语气严肃得反常,以至于阿严都挺起了腰板。他说道:“阿喜除了去医馆那几天,都是在营里待着的,从来没出去过。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见过的人都是营里的伯伯婶婶们,没什么特别的人啊。”云川握着那颗蓝色石头,她思索片刻,然后抬眸望向阿严,慢慢说道:“阿严,医馆的大夫说,阿喜不是受了刺激才哑的,她是被药灌哑的。”阿严眼睛慢慢睁大,拳头捏紧,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完全不加掩盖的防备神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苍术接着问道。阿严腾得一下站起来,他紧紧抱住阿喜,说道:“你们想问我什么?你们是帮了我,可欠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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