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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打着旋转进杯底,又被会察言观『色』的丫鬟端到近前,嬷嬷扶着洛彩坐下,斟酌再斟酌,说着讨喜的话宽她的心:“夫人可听她们瞎说一通。我听人说起过,执法堂厉害归厉害,可也常有学艺不精的小弟子进去浑水『摸』鱼,完不任务就指鹿为马,冤枉好人。”
“况且就凭着那两块,两块啥也看不的令牌,也不能证明她们就是执法堂的人,说不定是从哪捡来吓人的。照这般说,真是居心叵测,若夫人因此什么好歹,非报官去拿她们不可。”
生长于市井的婆子什么也不懂,可洛彩读过诗书典籍,早年跟着丈夫见过不少世面。
方才两位女子,不论站或是坐,都有自一派的姿态,衣着配饰样样非凡物,言谈举止更叫人自惭形秽。
普通人家养不这样的女儿。
她们有这骗她的功夫,做什么不好。
人往往总是这样,越在意的就越爱多想,一星半的可疑之处都要翻过来,倒过去地反复咀嚼。每想一遍,心就咯噔一下。
洛彩指甲捏得极紧,深深陷入掌心,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又像一只遭雨淋的鸟,显而易见是受惊的惶『惑』不安。
那婆子见她忧心忡忡,一副深以为意的模样,才提口气要接着喋喋不休说那不知道从多少人嘴传来的留言,就见洛彩的肚子突然打拳似的动一下。
那动静不小,惊得那嬷嬷一下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
“怎么?”洛彩看向嬷嬷,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无察觉似的,现一提线傀儡般不般配的僵硬之意:“你接着说啊。”
一向多嘴多话的嬷嬷心一颤,嘴角勉强动两下,方一边偷偷看洛彩的肚子,一边自欺欺人般接着道:“奴说得粗俗,但就是话糙理不糙,咱们是凡人,既不修仙,也没跟什么门派有牵扯,真要有什么鬼灵异,也是朝廷派人下来通知,哪有这样潦草给人定『性』——”
嬷嬷突然说不下去,因为洛彩突然一反常态的起来。
跟之前秀气优雅的不同,她时甚至发尖而高的“咯咯”声,嗓子咕咕哝哝的,像数十个孩童同时得什么有趣物件时好奇而满足的低语议论。
丫鬟见状,率先反应过来,“啊”的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慌不择路逃跑时将桌上奉着的茶水带得叮当哐当砸一地。
这响动惊动洛彩身边站着的嬷嬷,她张张嘴,一张脸抖得跟剥落的树皮一样,半晌,才连滚带爬地待客的正厅。
偌大的宅子山摇地动般震颤起来,才买来的丫鬟婆子晕的晕,跑的跑,一时之间闹得鸡飞狗跳,人声沸腾。
她们跑,洛彩也不追,看戏一样坐在四四方方的凳子上,不实地挪动着『臀』,小孩般娇娆地『舔』『舔』自己的指尖,像是嗅到什么香甜的东西,又真地起来:“跑吧跑吧,一个都跑不掉,通通要被我吃掉。”
是个烂漫清脆的女童声。
这样异常的情况只持续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洛彩恢复志的时候,只觉得旋地转,眼前一片黑,耳边也是“嗡嗡嗡”的一片吵闹。
好半晌回过来,手先落在小腹上,见没有任何异常,提下的心还没彻底放下,一口气就噎在喉咙口。
只见她的肚子如吹气皮球一样胀起来,眨眼间就已快到临盆的月份,她渐渐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视线只有那个大得离奇的肚子。
洛彩脑子顿时嗡的一懵,在撕裂般的疼痛铺盖地涌来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她们说的果然是真的。
薛妤和善殊就是在此时冲进来的。
薛妤手提着一盏鲜红似血的灯,那灯不受控制地『乱』颤,光芒越来越盛,颜『色』越来越妖异,罩子的火芯熊熊烧着,像是得主人的话,要将拿灯的人手灼个洞来。
偏偏它被薛妤握着。
那灯越不实一分,身上蒙着的寒霜就更厚一层,到后来,已经看不这是一盏灯的形状,它才终于知道怕似的,垂头丧气地歇劲,安静下来。
这就是引她们一路从雾到城追到宿州城的幕后元凶,尘世灯。
薛妤和善殊之前在外守着,为降服它,很是花费一番气。
善殊捏个小术法,将在疼痛中时清醒时『迷』糊的洛彩放上床。薛妤在尘世灯上下个封印,动作利落地挂在床幔上。
紧接着,以她为中心,连着外面早就布置好的隔绝大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提起来,爆发铺盖地的灵光。
但凡有修为的,隔着十八都能察觉到这边不比寻常的动静。
“这样大的阵仗,那妖僧也该来。”善殊弯腰细细看洛彩的『色』,视线又落回她大得不像样,像是绷到极致,下一刻就要炸开的肚子上,看眼薛妤,道:“听留在执法堂的人说,你身边那小少年好似不听话。你前脚来,他后脚就去云迹酒楼盯梢。”
“哪都好,就是不听话。”
薛妤显然也得知消息,她美目微扫,屈指在尘世灯上敲敲,带着威胁似的意思,那灯于是不情不愿地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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