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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小道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乃东宫在香山的别院。每年九月,褚曣都会来此居住一月,这是整个奉京都知晓的事。袅袅青烟升起,散发着有静心安眠功效的檀香,然对软榻上躺着的人却无甚效用。那人三千乌黑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绑了一半,铺天盖地垂在身着黑红相间的宽袍上,袖边是烫金飞凤,细长冷白的手指随意的撑在右额边,懒散狂狷又尊贵凌人;对比他强大到不容人忽视的气场,他的脸也毫不逊色,精致完美的五官,就是人间最出色的画师也描绘不出其中神韵。这便是当今大陆公认最美的一张面孔,北阆太子,褚曣。但在北阆地界,尤其是奉京,没有一个人胆敢当众议论他们这位储君的容貌,因为众所周知,东宫脾性不好。同样也众所周知,脾性不好几个字,完全是在恭维他。详细点形容东宫,那就是暴虐弑杀,喜怒无常,疯癫狂狷,做事毫无章法可言,一切但凭自己心情喜好。若简单点,那就两个字,疯子。当然,这些话也就敢私下关起门来小声说,要是落进了东宫耳中,也就离见阎王不远了。此时这位疯子哦不,太子的心情显然不佳,贴身太监早在看见他眉宇间起了浅纹时,就赶紧将宫人都遣了出去,生怕又有不长眼的混进来送死,又让别院染上新鲜的血。清理起来很麻烦。贴身太监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可太子眉间的郁结不仅未消,还加深了许多,他不由无声一叹,今儿殿下又无法睡“姑娘,你不能再走了!”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动静,太监猛地转头,见太子果然睁了眼。眸中渗着浓浓的杀气与寒凉。贴身太监长福:“”他面色一沉,很好,今儿又得见血了。“殿下,奴才去看看。”长福连忙恭敬的请示。然他话才落,褚曣就已起了身,等长福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抄起一把长剑杀气腾腾的走了:“孤亲自去杀。”长福:“”长福一个激灵,赶紧追了上去。他不是要去杀人的意思啊啊!魏姩踏进花圃后,很有几分意外。太子别院不仅没有侍卫,连宫人都不见,清静的像是无人居住。她眼神微紧,莫非,太子今日不在别院。魏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竹林环绕,溪水潺潺,花团锦簇,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但,过分的安静了。竟连蝉鸣鸟叫都没有。相比之下,耳边的声音就实在太令人厌烦。魏姩皱眉冷冷的看向春来,斥责的话还未出口,花圃尽头,便有一人面色阴郁的持剑朝她大步而来,静谧安宁在顷刻间消散无踪,随之而来的是过于浓烈的杀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长剑就横在了她的脖颈:“找死!”魏姩僵住,不敢再动分毫。玄袍金凤,北阆储君。只一眼,魏姩便视线下移,不敢正视。也只一眼,便令她惊为天人。眼前的人即便浑身杀意,盛怒狂暴,也难掩其绝代风华。大陆第一美,名不虚传。魏姩识趣,却不代表身旁人也如她那般敏觉知礼,春来怔怔的望着太子,眼里满是惊艳和震撼,直到太子冰冷的看向她,她才猛然醒神砰地跪倒在地,惊恐万分的颤声求情:“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而她每说一句,褚曣眼中的杀气就多一分,魏姩脖颈处的痛感就更明显。魏姩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早晚要掐死春来!但现在还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想要从太子的怒火下寻求一线生机,她自然不会蠢到像春来一样只会磕头求饶,这样会让她死的更快。她快速思索着她是何处惹太子动了杀心。擅闯别院?还是另有缘由?这时,一股淡淡的檀香钻入鼻尖,魏姩眼神微亮。安神香。午时耳边春来求情的声音还在继续,眼看那只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仿若下一刻就会砍断她的脖子,魏姩孤注一掷,低声斥道:“闭嘴!”聒噪声骤停,周遭一下就安静了。耳边清风环绕,伴随着淡淡竹香。太子终于没继续用力将剑嵌入她的脖颈。
魏姩不由轻轻松了口气,额尖已不知何时冒起一层薄汗。“呀,天爷欸!殿下!殿下快住手,这可杀不得,杀不得啊。”长福追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身子一颤后,失声喊道。魏姩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她方才赌对了,此间有安神香,说明太子睡眠不佳;院内院外都无人看守,大概是太子喜静;附近无蝉鸣鸟叫,是因太子很怕吵,多半是让人将蝉赶走了。惹怒太子的不是她,而是春来一路的聒噪。可现在这道尖细到破了音的声音,同春来有的一拼,他的剑还架在她脖子上,若再横生怒气,她怕是“闭嘴!”褚曣忍无可忍,侧目低斥。魏姩心神微松,还好,理智尚存。长福踩着小碎步跑过来,眼见魏姩雪白的脖子上血流不止,吓得瞪大了双眼。这姑娘的打扮气度,一看便是官家女,殿下的名声本来就坏透了,这要是杀了哪家大人的千金,奉京城非要闹翻天。届时他们这别院的人,除了殿下,都得脱层皮!长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捻着兰花指去捏剑刃,同时小心翼翼劝道:“殿殿下您冷静,这这这是位姑娘,不不是刺客,也不不不是探子。”魏姩此时才看清长福的脸。她瞳孔微震,交叠在腹间的手攥的更紧。那杯鸩酒,就是这位宫人送来的。她死后眼睛是看得见的,她飘在半空,见他吩咐狱卒找来女子为她换了衣裳,整理了遗容,还派人将她送去了魏家。奉京狱所有人对他万分恭敬,无敢不从,想来他应是太子的心腹,既如此,他应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如此想着,魏姩便乖觉的不再吭声,等着对方从疯子太子手中解救自己。但她记得,这位并不是结巴。他在奉京狱口齿清楚,盛气凌人,将一干人吓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与眼前咋咋呼呼的太监判若两人。褚曣在长福的手即将碰到剑刃时挪开了剑。魏姩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由轻呼出一口气。然太子的耳朵格外的灵敏,这点微弱的声音他竟也听见了。褚曣转头阴森可怖的望着她。魏姩没抬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她强自镇定后,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放轻声音:“户部侍郎之女魏姩,拜见太子殿下。”姑娘的声音轻而缓,不令人讨厌。反倒有几分悦耳。褚曣垂眸看了她良久后,持剑的手突然抬起,一道劲风凌空而过,剑稳稳扎在花圃外一根竹子上,竹子应声碎成了两半。褚曣转头,问长福:“户部侍郎那个怂包,养的出这样临危不惧的姑娘?”长福:“”养不养得出他不知道,但当着姑娘的面怎好说人家父亲是怂包?“魏姑娘临危不惧,那是因为殿下慈和。”长福睁着眼睛将瞎话说的无比坦然。褚曣觑他一眼轻哧了声,转脚欲回屋。一声蝉叫却突兀的响起,褚曣才回暖一些的脸色霎时乌云遍布。他面色难看的盯着长福,咬牙道:“杀了!”魏姩耳边顿时一阵轰鸣,杀了?不是已经打算放过了她了吗,怎还要杀。因她轻微的颤抖,脖间的血落在了地上。长福眼尖的瞧见,忙解释:“杀蝉,蝉。”要将人姑娘吓出个好歹,殿下的名声就更臭了。魏姩:“”她闭上眼,心绪纷乱陈杂。褚曣也看见了地上那滴血,他在原地踌躇片刻后,缓缓靠近魏姩。看来,倒也不是真的不怕他啊。褚曣慢慢蹲下,伸手在血上轻蘸后,翻转手掌看着中指指尖上那滴血,语调极其散漫:“户部侍郎家的,应知擅闯孤的别院是死罪,说,到这里作甚。”而后不待魏姩回答,他用那一根带血的手指抬起魏姩的下巴,迫使她转头,阴气森森的恐吓:“说的不好听,就把你和蝉,都埋那竹子下。”魏姩被迫看着不远处破成两半的竹子,长睫不停的颤着。她低估了这人的疯癫!她后悔了。她不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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