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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门扉一阵轻响,林清羽道了声“进来”,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走了进来,皂纱垂下,挡住了男子的容貌。林清羽让欢瞳去外头守着,男子便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转眼就忘的脸。
林清羽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
沈淮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林大夫。”
沈淮识还笑得出来,看来不是要找他兴师问罪。林清羽挽袖一指对面的茶位:“坐。”
沈淮识在林清羽面前坐下,带着一丝局促,但大体还算平静。林清羽问他:“为何要约我在此地会面,以往不都是在长生寺么。”
“我要离开京城了,下次和你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沈淮识垂着眼道,“临行之前,我想同你共饮一回。”
林清羽看着男人老实巴交的模样,胸口微妙地有些不适。他和沈淮识相识已久,每回见面不是在太医署便是在长生寺,两人从未像现在这般隔着桌案对面而坐,桌上还放着一壶好茶。
过去,他把沈淮识当棋子,棋手和棋子自然没有共饮的必要。如今萧琤已倒,沈淮识连当他手中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他又为何放着夫君不陪,在此处浪费时间。
林清羽问:“为何想要同我共饮?”
沈淮识抬头望来:“因为,我把林大夫当朋友。”
林清羽不禁莞尔一笑。他这一笑,看得沈淮识愣了一愣,忍不住道:“还有便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静淳。”
林清羽戏言:“如此说来,你也把我当静淳郡主的替身了?”
沈淮识矢口否认:“我没有。你长得好看,比……比静淳还好看,你们的性格也截然不同,我不会将你们混淆。但你为我治过伤,又替我找到了朱大哥,让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很感激你。”
林清羽问:“我问你,你之所以留在京中,是不是不信我,以为我会对静淳下手?”
“我没有不信。”沈淮识艰难地辩解着,“我只是……”
“你若如此在意静淳,为何不去北境看他?”
沈淮识摇了摇头:“他在北境应该过得很好,我不想打扰他。”
林清羽看了他一会儿,问:“想喝什么酒。”
沈淮识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总算有了些许神采:“喝你喜欢的就好。”
沈淮识只字不提萧琤的事,好像他真的只是想和林清羽喝酒。林清羽叫了一壶锦绣轩的招牌竹叶清酒,又点了几道他印象中觉得不错的菜肴。沈淮识不善言辞,若非必要甚少言语,林清羽也不是话多之人,一日之中大部分话还都是和顾扶洲说的。两人在沉默之中用了这顿饭,最后,沈淮识端起酒觞,道:“今日一别,天涯海角难再见。林大夫,保重。”
林清羽亦举杯致意,抿了一小口,道:“你打算去何处——回南越渔村?”
沈淮识语带自嘲:“我还未想好。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你一身武艺浪费可惜,天机营你想必是不会回去。”林清羽话音一顿,“或许,你愿意留在我和将军身边么。”
林清羽的邀请大大出乎沈淮识的预料:“你是说……顾大将军?”
林清羽点点头:“将军如今掌管着皇宫禁卫和京师铁骑营,为你寻个位置不难——你不是向来敬佩将军么。”
惊愕过后,沈淮识笑了:“多谢林大夫的好意,我敬佩大将军不假,可惜我不想留在京城。”
林清羽沉吟道:“所以,你还是想着逃避。”
“不,我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
林清羽冷声一笑:“你若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现下也不会在此处。”
沈淮识抿紧双唇,陷入了沉默。
良晌,林清羽道:“淮识,当日朱永新告诉你的‘真相’并不全然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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