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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难得占他一次上风,得意得要命。
魏之远细心地剪她变形严重的指甲,轻声细语地问宋老太:“不请保姆,以后你让小宝伺候你擦身洗澡上厕所吗?”
这一句话正中红心,宋老太不出声了。
小宝正好从外面进来,她气喘吁吁地拎着两个送饭的保温桶,只隐约听了个音,也没弄清楚前后语境,就莽莽撞撞开口说:“我可以啊,我会!奶奶,没事,我伺候你。”
宋老太没搭腔,但也没对“请保姆”的事松口。
随着身体的垮塌,她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更加地因循守旧,这在她看来,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
但她又怎么舍得让小宝照顾她呢?
小宝是被宠着长大的,对小姑娘来说,最繁重的劳动也不过就是洗个碗、拖个地而已。
照顾病人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之一,宋老太给公婆老伴一干人等养老送终,她比谁都清楚。
最后,她硬是凭借着自己“把两百多斤的麻袋甩上车”的毅力,每天只要抓到空隙就锻炼,奇迹一样地能拄着拐杖扶着墙缓缓挪动了。
要说内心强大,还真是谁也没有这个活过了四分之三个世纪的老东西厉害。
宋老太出院那天,魏谦原本要去接她的,结果当天晚上就临时接到了他们公司行政办公室的电话,说有个重要项目推进,现在要过“三会一层”[注],请他务必出席。
这个重大决策要通过“三会一层”的规矩,是最近才修改的公司章程内容,施行时间不到半年,还是当时老熊从他爹那挖来的一个职业经理人提的,随着他们的公司有了点起色和规模,终于到了规范化和高速发展的阶段。
魏谦走出了病房,站在楼道里,皱眉问:“推哪个重要项目?”
那头告诉他:“就是上次C市的那个健康疗养海景度假村项目啊。”
魏谦毫不客气地问:“谁推的,脑子有坑是不是?”
对方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好,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是熊董。”
魏谦:“那你现在给我转接他。”
行政:“他已经回家了……”
魏谦:“那谈鱼呢?”
行政:“可能还在飞机上,他说赶在明天开会前赶回来。”
魏谦低声骂了一句,平时分管行政的是三胖,魏谦和他们接触不多,他每天来去匆匆,话也不多,后来新招来的员工基本都有点怵他。
行政的小姑娘心里更没底了,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不能请问一下,您明天确定能来吗?”
魏谦叹了口气:“我家里有点事,这个……”
“哥,你有事走你的吧。”魏之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撑着病房门,看起来就像是半抱着他一样,“有我呢,你放心。”
魏谦看了他一眼,继而沉默了两秒钟,最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行吧,我明天过去。”
他不是装的,是真的挺放心魏之远。
第二天早晨魏之远正好没课,他当天晚上留在医院守夜,魏谦打了老熊两次电话,对方都不应答,他只好跟魏之远交代一声,自己出门找老熊兴师问罪。
老熊其实在家,装孙子不接电话。
门也没锁,虚虚地合着,一推就开,魏谦一脚踩进去,险些给呛个跟头——老熊家里烧着好几柱高香,弄得四处云山雾绕仙气飘渺,都快赶上瑶池了。
那胖头鱼不知犯了什么病,把沙发垫放在地上当蒲团,盘腿坐在上面,手里捏着一串木头念珠,正面对着墙坐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大楷抄的《般若波罗蜜心经》全文,经书抄得字大行稀,还挺占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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